杨皓被污蔑是妖孽的事,说完结,只是在官府层面完结了。
那个道士,因为妖言惑众,被判了杖刑。
杨皓提出的“谋杀未遂”主张,虽然理由充分,官府没支持,但按律法确实能加重对道士的惩罚。
道士被审理时听话要多打几十大板,赶紧说出是受了杨昌德家人指使才污蔑杨皓的。
这事当众说了出来,县令自然也是要审理的。
结果扯出来的,是杨时。
道士指证的证据确凿。
县令对杨时的宣判,是杖二十。
但杨昌德以儿子“刚被打过,还没好”为由。愿意用钱抵罚。
所以,对于官府而言,案子已经结束了。
但这件事在五丰村杨氏内部,却还远未结束。
杨柏德回到村中,连夜去了几个族老家中,强硬要求马上开祠堂:这事必须给二房一个说法。
第二天开了祠堂,杨皓作为当事人,自然去了。
另外一个当事人,杨时却没来。
杨昌德面色惨白,坐在上首:“我家三郎犯了口舌之罪,是我教子无方。我会向祖宗请罪。不过,官府罚过了我家三郎,他也真心悔改……”
杨柏德不想听他这些鬼话:“族长教子无方,教出一个谋害血亲兄弟的儿子,确实是该向祖宗请罪。
“不过族长你别避重就轻。他杨时可不是犯了口舌。收买道士,污蔑我家六郎是妖孽。族长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被污成妖孽会是什么境况?”
他指着外面的村民怒吼:“他们知道。他们想要烧死我家六郎。
“他如此用心险恶,卑鄙无耻……你却只说是犯了口舌?他人呢?”
杨旺赔笑说:“三叔,我家三郎伤重……”
杨柏德“呸”了一声,没让他编下去。
他怒气勃发,却强自压制着,不再看杨昌德,只对那些族老:“列祖列宗就在这里,诸位长辈难道就没话要说?”
有族老抬起眼说:“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既然官府已经判了,也罚了。这事再追究又有何益处?难道你还要杀了他杨时不成。他好歹也是你亲侄子……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看,等他伤好了,再执行家法便是。”
杨柏德气极而笑:“家规?我杨柏德明说了:杨时这是枉顾人伦,阴险狠毒。有这样的人在,只会让祖宗蒙羞。也让我们活着的人,寝食难安。”
杨昌德拍案,怒问:“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柏德怒而转向他,一字一顿:“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要不他出族,要么我二房,自、请、出、族!”
杨昌德脸上一白,旋而又涨红。
但祠堂内一片安静,只有杨柏德的喘气声。
几个族老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是来祠堂打瞌睡的。
杨皓担心便宜爹气出个好歹,忙起身将他拉回来坐下。
他自己出面了:“各位族老。我还没入族,本来没资格站在这里。我就说几句话句话:杨时与我,死仇!不死不休!”
他这话淡淡的,却让几个族老都抬起头盯着他。
他冷笑说:“别说什么同室操戈兄弟阋墙之类的鬼话。在他眼里,我可不是你们杨氏的人。杨时,我不会杀,我就看着他怎么死!”
说完,也不管他们的反应,转身对杨柏德说:“爹,大兄。我们家去。祖宗的棺材板都快按不住了,还是让他们这些大公无私的长辈跟祖宗们解释吧。”
杨柏德冷哼一声,连招呼没打,径直走了。
在祠堂外,等结果的村民和杨氏族人见他们出来,就要围过来问话。
可是杨柏德脸上黑乎乎的,眼睛还带着血丝,看谁都像仇人似的,让他们硬生生顿住了脚步。
三父子什么话都没说,径直走了。
他们走后,祠堂内满是寂静。
杨昌德面上青白交加,但这场面太过尴尬:“诸位长辈,小辈荒唐,确实该罚。我家三郎伤好之后,我就让他来祖宗面前请罪。”
那几个族老都抬起头来。
三叔祖面上有气,顿了一下拐杖,沉声说:“你家三郎伤着呢。这会恐怕祖宗也不愿意看到他。还是先别跪了……等他伤好了,打三十杖,再跪一个月祠堂吧。也好消了柏德的火气。”
“三兄说得没错。他留在族中,也可以。但不能不罚。”
杨昌德强笑说:“诸位长辈说得极是。那畜生不能不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