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海心一直都在张扬的车里等着,从她惶恐的眼神中就知道她仍然惊魂未定,高廉明准备去医院找专家询问下范思琪的病情资料,张扬也不想等他,让他自己打车回去,自己先把常海心送回住处。
常海心住在体委附近的兰香苑,房子是常海龙帮她租下来的,为的是让妹妹住的舒服,两室一厅的房子,里面收拾的很整洁,张扬把她送进房内,本想走,常海心轻声道:“留下来陪我吃饭吧,我怕!”
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张扬实在不忍心弃她而去,点了点头道:“我下去拿瓶酒上来。”
常海心做了几个小菜,又弄了一只冬笋炖鸭,细心的她也看出张扬的情绪有些低落,向张扬道:“你先去看电视,我很快就能把菜做好。”
张扬嗯了一声,打开了电视,此时顾明健打来了电话,顾明健的声音显得有些焦急:“张扬,你知道吗?我表哥被双规了!”
张德放被双规是张扬预料中的事情,只是他没想到这件事来的这么快,他低声道:“我没听说。”
顾明健道:“昨天他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找我爸说点事,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张扬,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你帮我打听打听。”
张扬道:“明健,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听说可能和过去海天的非法经营有关,这件事你可以去问夏市长。”
顾明健道:“这件事太突然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张扬道:“明健,这件事很复杂,你应该先征求一下顾书记的意见!”
顾明健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我爸,看看他怎么说。”
顾允知元旦后就来到了西樵,这个春节他打算在西樵渡过,女儿顾佳彤去美国考察,儿子顾明健也忙于公司的业务整天不着家,顾允知也习惯了离休生活,随着退下来的时间久了,他发现自己渐渐归于平凡,周围人对他已经没有当初刚刚退下来时候的关注,而他的心境也真正归于平静。
夏伯达经常给他打电话,来到西樵后,这位昔日的老部下又过来探望自己,此时夏伯达就坐在顾家老宅的客厅里,陪着顾允知吃饭。
顾允知的晚餐很简单,清粥一碗,夏伯达也陪着他喝起了清粥。
顾允知笑道:“别勉强自己,冰箱里还有饭菜,你要是吃不饱,我去给你做。”
夏伯达笑道:“我最近晚上很少吃饭,我老婆跟我说什么过午不食,我按照她的方法来,果然最近瘦了许多,血压也降了下来。”
顾允知道:“人上了年纪,胃肠功能就会退化,再好的东西也是无福消受了。”
夏伯达喝了口清粥,夹起一根腌黄瓜咬了一口:“这些年几乎都泡在酒场上,什么东西都尝过了,现在想想反倒是清粥咸菜最合胃口。”
顾允知微笑道:“等你将来退休了,就会知道当一个平凡老百姓的乐趣。”
夏伯达道:“我永远也到不了顾书记的境界。”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道:“顾书记,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张德放已经被双规了!”
顾允知的表情依然如古井不波,他之前并不知道这个消息,可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并不意外,他虽然很少过问外甥的事情,可张德放平时的所为都看在眼里,张德放为人处世的原则他并不认同,顾允知在位的时候不止一次的敲打过张德放,可看来并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他退休之后,张德放很少来看他,不过逢年过节还是会打来电话,顾允知在电话中最多也就是问问他工作是否顺利的话,深入性的谈话在记忆中好像没有。顾允知道:“已经双规了?”
夏伯达点了点头道:“举报材料中有很多详实的证据,海天过去长期从事非法经营,他在任的时候充当了海天的保护伞,从中收取了不少的利益,生活作风方面也存在一些问题……”
顾允知摆了摆手示意夏伯达不要继续说下去了,低声道:“他是一个成年人,也是一名共丵产党员,有些事做了就得负责。没有人可以帮他。”
夏伯达叹了口气道:“我只是觉着很惋惜,他本来应该有大好的前途,可惜在金钱和美色的面前终究还是没有抵抗住诱惑,所以才落到了这样的境地。”
顾允知道:“什么是是非他懂,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也懂,身为一个执法者,他知法犯法,一个人如果约束不住自己,如果抵抗不住来自方方面面的诱惑,那么,他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顾允知站起身,向院落中走去,夏伯达起身默默跟了出来。
顾允知双手负在身后,望着夜空,空中看不到月光,外面的风很大,庭院中的翠竹在夜风中发出尖锐的啸响。顾允知低声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你东西南北风!”顾允知深邃的双目宛如暗夜中的星辰,撕裂了这阴霾的夜色,他忽然转过身向夏伯达道:“做人做官都要有坚持,把握不住自我,早晚都会犯错。”
夏伯达暗自惭愧,或许他永远做不到顾允知所说的这种坚持,他低声道:“南锡的政局很复杂,我担心有人要利用张德放的事情做文章。”
顾允知道:“做好本职工作,再去考虑其他,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份内事都做不好,去担心别的事情,岂不是杞人忧天?就算他看出了什么?他又能改变什么?”
夏伯达脸皮一阵发热,接下来的话全都噎在喉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