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肯定能卖完的!”于晓惠保证道。
这事也就说到此为止了,于晓惠张罗着给唐子风和宁默二人倒啤酒,又把服务员刚送过来的热腾腾的烤串摆到两人面前。唐子风和宁默互相敬了酒,聊起了大人间的事情。
“老唐,你说你这脑子是怎么长,回一趟家,就能琢磨出搞木雕机床的主意。我在车间听芮师傅说,这种机床市场非常大,咱们厂能赚一笔大钱呢。”宁默说。
唐子风说:“我的工作就是琢磨这种事情,所以看到什么都要琢磨琢磨,这有啥奇怪的。我如果懂技术,就跟你一块当装配钳工去了,成天不操心,多美。”
“当钳工美个啥?”宁默不屑地说,“这几个月厂里的活一桩接一桩,动不动就加班,你没看我都累胖了吗?”
“累胖了是什么鬼?”唐子风不解。
宁默说:“累了就要吃好的,吃好的就会胖,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唐子风摇头:“没胖过,不理解胖子的逻辑。”
宁默说:“动脑子才会瘦,干体力活是越累越胖的,这就是我的经验。”
唐子风说:“你不想累也很容易啊。我给你支个招,等咱们的木雕机床做出来,你买一台,然后把工作辞了,回屯岭乡下去开木雕店。我让韩伟昌那边的业务员评估过,开个木雕店,如果机会好,半年能够回本,然后一年赚六七万不是问题。而且木雕店的工作基本上不费啥体力,主要就是在电脑上画图。这不是比你在这当个钳工强?”
宁默正想驳斥一番唐子风的馊主意,却听坐在旁边听他们俩聊天的于晓惠突然插话道:
“唐叔叔,你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唐子风有些不明白,这个话题似乎与于晓惠无关啊。
于晓惠说:“你刚才说,开个木雕店不用费体力,就是在电脑上画图,然后还有收入,是不是真的?”
“你不会是想辍学去开木雕店吧?”唐子风诧异道。
宁默却是反应过来了:“晓惠,你是想让你爸爸干这个?”
“你爸爸?于师傅?”唐子风也回过味来。他不如宁默反应得快,是因为他对于晓惠的父亲于可新并没有什么印象,而宁默在车间里工作,偶尔会听人说起于可新的事情,所以一下子就想到这一层了。
于晓惠的父亲于可新原来是车工车间的工人,但因为得了慢性病,不能劳累,所以办了病休,在家里养病。病休的工人除了基本工资之外,就没有其他收入,加上作为病号,于可新还得吃点好的以补充营养,因此于晓惠家才会如此拮据。
于晓惠的母亲是个家属工,收入不高。于可新呆在家里,也会想方设法地干点力所能及的工作,赚点外快以补贴家用。于可新小时候学过一点花鸟画,现在偶尔给人画个条幅啥的,供一些附庸风雅却又囊中羞涩的人家挂在家里做装饰用。他画的花鸟画只能算是勉强看得过去,所以一幅画也卖不了几块钱,而且能找到他门上来求画的也是寥寥无几。
厂里生产木雕机床的事情,于晓惠听唐子风说过,但不知道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自然不会太上心。可刚才听唐子风给宁默出主意,说只要在电脑上画画图,一年就能够赚六七万,她马上就想到了父亲。
她倒不觉得唐子风说的一年六七万收入能够实现,但哪怕是一年六七千,甚至六七百,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更重要的是,它能够让父亲不再成天哀叹自己是个废人,她希望看到父亲还和她小时候看到的那样高大、自信、爽朗……
“于师傅会画画,画得还挺好的。”宁默向唐子风解释道,“听老师傅们说,过去厂里搞宣传的时候,在墙上画宣传画,就经常是于师傅去画的。后来因为他身体不好,画不了这种画了,才办了病休。”
“是这样啊?”唐子风点点头,“如果是这样,那这个木雕业务还真是挺适合他的。对了,我觉得可以形成一个夫妻店,于师母负责揽业务,还有搬木材啥的,于师傅就负责电脑做图,这是只需要坐着干的活,累不着。”
“真的?”于晓惠大喜,接着问道:“唐叔叔,你刚才说开木雕店要买木雕机床,这个机床贵吗?”
“不贵,一套机床,加上电脑和设计软件,不到3万块钱。”唐子风回答道。
于晓惠眼睛的光芒迅速地黯淡了下去,3万元,对于唐子风来说当然是个小数目,可对于晓惠家来说,就是一个无法企及的目标。她清楚地知道,家里几乎没有积蓄,有时候甚至还要借钱度日。要凑出3万元去买一套木雕设备,实在是一个妄想。
“怎么,晓惠?”唐子风感觉到于晓惠的情绪变化,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自己真是犯了不食肉糜的错误了。这个年代里,能拿出3万元钱的家庭不少,但其中并不包括于晓惠家。
他下意识地想说大不了自己借3万元给于可新,等他赚回本再还。话到嘴边,突然一个念头涌上心来,他不禁呵呵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