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郡王的新房设在三进院,正房七间,两侧耳房各五间,环形游廊,青砖十字甬路两边摆放着各式太湖石,整个院子广阔又大气。
周大太太正要看看新房还有哪些布置不到之处,周元景跟着一起进了屋。
光滑的地面让宫灯一照隐隐约约映出人影来,紫檀木的各式家具,旁边立着彩色绣金花鸟屏风,中堂是前朝中戊子的迎春图,下面供着一柄御赐如意,一只金镶玉的马鞍。
屋子里帐幔都换了嫣红的软金罗,多宝阁里都是御赐的摆件,珐蓝的多子多福瓶口跃鱼葫芦,一对白底黑花沽酒梅瓶,宝石金叶的石榴盆景,佛手、生石、镶贝漆盒更是摆满了八仙桌。
婚床已经布置妥当,香福袋垂下来九个,大红番花合喜的锦被叠成一摞,脚踏上都铺了红锦。
周大太太笑着道:“我瞧着这样已经差不多了,虽然不如二进院的敬慈堂,布置的也算周到。”
“他在张家堡吃了败仗,御史参他的奏折早就预备好了,等到他带兵回京,那些折子一下子压下来,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他头上,看他还有本事张扬……阴阳先生说敬慈堂的风水好,母亲住进去,让孙猴逃不出五指山。”
周元景说的得意,一屁股坐在婚床上,周大太太吓了一跳,“老爷,这可不能乱坐。”
“没有旁人,”周元景翘起腿来,干脆倚靠在大迎枕上,一把将周大太太也拉到怀里。
旁边的丫鬟见状悄然退了出去。
周大太太推搡着周元景,“新人的床坐不得这是老规矩,可是要被压了时运的。”
“就是要压压他的时运,”周元景抱着周大太太躺在喜床上,“免得他得志轻狂,将来跌了大跟头。”
外面的芝兰听得里面稀稀疏疏的声音,忙将隔扇关起来,站在外面守着,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大老爷的脾气……不准旁人打扰,上次桂圆因有事禀告,老爷披上衣服就将桂圆踹了出去。
芝兰正胡乱想着,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芝兰忙迎了上去。
“太太呢。”段二媳妇伸着脖子向屋子里张望。
芝兰摇摇头,向段二媳妇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姐姐有什么事,还是过一会儿再来。”
段二媳妇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不得了……出大事了……宫里的内侍来看郡王爷的新房布置的如何了……我们哪敢拦着大官……他们已经进来了呀。”
芝兰听得这话脸色青白,忙去叫门,“老爷、太太……”话还没说完,屋子里传来碎瓷声响。
走到抄手走廊的内侍停下脚步,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大半,“这是怎么了?谁这么大的脾气。”
芝兰顾不得害怕,“老爷、太太,宫里的内侍来了……”
满室春光顿时压下一阵疾风骤雨,好半天周大太太才急急忙忙地从屋子里出来,眼睛红肿,眼角仍旧挂着泪痕。
内侍惊讶,“周大太太,您这是……”
周大太太用帕子擦擦眼角,“让公公见笑了,我是正为郡王爷的婚事发愁,我一个妇人眼皮浅,总有不得当的地方……”
内侍躬身笑道:“太太过谦了,太太要持家又要张罗这些,自是应接不暇……皇上让咱家来也是要帮衬太太,”说着顿了顿,“陈家就要来踩花堂,这郡王爷的新房可布置好了?”
“这……”若说康郡王的新房就在这里,内侍带着人进去不是要看到老爷……周大太太这样一想顿时冷汗涔涔。
“在前面的二进院子,”周老夫人身边的唐妈妈笑着赶过来,“这边是大太太的院子,老夫人说了,郡王爷的住处自然是府里最好的地方,新房本来已经布置妥当,是老夫人不满意,正要让太太明日重新安排。”
内侍在周大太太脸上打了个转,似是想了明白,“既然如此,咱家就将皇上御赐之物送进去。皇上说了,郡王爷是国之栋梁,朝中肱骨,郡王爷大婚马虎不得。”
这话是在指责谁?
虽然是皇上赐婚,可从前也没见有内侍帮衬婚事,现如今内侍连夜上门……难不成是她们忽略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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