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城市，络绎的车流，匆忙的人群，纷飞的梦想，苍白的麻木，共同演绎着独属于这尘世的嘈杂，人生百态，堕落其中，却又无从挣扎。

首尔，江南，宣陵路，jungsik餐厅，阳光逐渐倾斜，透过窗户，洒下了无数炫彩，映衬着李知恩那翘起的唇角，还有，那充斥在瞳孔中的疏离。

精致的菜品，礼貌的举止，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和谐，如果，这个桌子上的人们，没有血缘关系的话。

和父母以及弟弟的家庭聚餐，在奶奶无声的期望中，这个传统，一直持续着。

曾经的阴影，并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慢慢淡去，之后越来越深，逐渐麻木。

为了奶奶，厌恶，但忍耐，直到现在，不管心中抱有什么样的想法，都已经可以微笑应对了。

也许，是变得愈发成熟，也可能，是变得愈发虚伪，不过，成长的代价，不就是这样的么？

……

奶奶身体不太舒服，被李知恩送去了医院，因此，今天的饭局，只有李家父母，李知恩，和李钟勋。

只不过，这样一来，李知恩就更加不想说话了，只想赶快吃完饭，做够样子，结束这令人作呕的戏目。

“努娜，最近还好么，海外行程，应该很辛苦吧……”

无论过去了多久，李钟勋仍旧难以习惯自己家人们之间的冷淡，忍不住开了口，也没有太多奢望，只是想让场面上稍微热络一点。

然而，这些年寥寥无几共同生活的记忆，让他一时之间，很难找到合适的话题，搜肠刮肚之后，却只能像个陌生人一样，将那些流传甚广的娱乐新闻作为切入点，作为一场谈话的开始。

“还好，已经习惯了。”

并没有什么想要闲聊的兴致，可李知恩还是回答了李钟勋的问题，尽管略显敷衍，当然，这也是因为她和李钟勋关系还不错的缘故。

“是……是么……”李钟勋讪讪一笑，“也是，努娜您是大明星，这种场面，应该……”

“说起来，最近成绩怎么样？”李知恩忽然觉得，多和李钟勋聊聊天也没有什么不好，最起码，不会给那两个人开口说些乱七八糟东西的机会，“上高中了，也该对未来有个初步的规划了。”

在这个关系诡异的家庭中，李知恩第一关心的，毫无疑问，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奶奶，至于李钟勋，无论如何，都是与她一同长大的胞弟，那一份在乎，终究是无法抹除的。

剩余不多的羁绊，李知恩并不讨厌。

“呃……”意料之外的问题，完全让李钟勋措手不及，心生慌乱之下，下意识避开了李知恩灼灼的眼神，“这……”

他的反应，就像是游戏中被一击秒杀了一般，不可谓不显眼，明明什么都还没有说，就已经把所有事情全都交代出来了。

是的，不知道是遗传原因还是别的什么，李钟勋的成绩，该怎么说呢，年纪排名从后向前数，一向不用到两位数，就可以看见他的名字了。

努力过，无奈过，愤然过，最后，淡然了。

不淡然，又能怎么样呢，只是无趣的颓然狂怒而已。

“钟勋呐……”李知恩叹了一口气，疲惫的感觉，不断涌上心头，“你还记得吧，之前我就和你说过，只要你成绩不要太过分，我就有办法，帮你拿到首尔大学或者庆熙大学的录取通知……”

“上不了大学也没什么关系……”李钟勋不服气地嘀咕了一句，“努娜你不也是……”

“呀！李钟勋！！！”李知恩眉头紧蹙，忍不住低喝一声，“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么？！！！”

“我说……”眼底藏着瑟缩，可李钟勋还是梗着脖子，倔强地说完了自己的话，“努娜你不也是没有上过大学么？”

李父李母对视了一眼，李母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李父拉住了胳膊，李母不解，李父无言，只是缓慢地摇了摇头。

“我那个时候……”李知恩被噎了一下，径直被气笑了，“呀，我们那个时候是什么状况，你都已经忘记了么？”

她，那个时候，没有去上大学的余裕，等她有了余裕，却也没有兴趣了。

“……努娜……对不起……我……”

李钟勋一脸做了错事的表情，当年种种，此间对错，大家心里各自有数，只是默契地不再提起，但今天被李钟勋重新拿出来作为自己合理性的论据，着实有些过了。

“你有想过自己以后想做些什么么？”

李知恩转移了话题，本来就是不怎么令人愉快的场合，再加上那些心生郁结的糟心事，这日子简直就没法过了。

“呃……”

老实说，李钟勋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在他看来，那些东西距离他还太遥远了，远到都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了。

“没想过么？”

“也许，服完兵役就去工作？”

“工作……”李知恩摩挲着手指，“什么工作呢，开出租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