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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为段总家里欠了高利贷呢,因为他赚钱太拼命了,从一开始就揽最大的单子做,可段总能力强啊,说话办事滴水不漏从来没出过错,人家客户瞧不起我们段总年轻,又挑不出别的毛病,就故意在酒桌上欺负人,时间长了段总才把胃弄坏了,我瞧着近两年段总家底应该挺厚实了,可他还是把自己弄得特别辛苦……就像……就像……”

就像没见过钱似的。这话小秘书不敢说,我能听得明白。不知道其他同事是怎么看待我哥的,会不会有点瞧不起他。

小秘书等了十分钟我哥还没回来就先走了,说下次再来。

我实在无聊,把小秘书送来的一箱子杂物拆开看了看,除了大部分的办公用品,里面还有好几个相框,都是我们从前的合影,还有我初中手工课上用报纸给他叠的小抽屉,一块钱一包零件拼的变形金刚小模型,塑料瓶子剪成花盆种了条绿萝当挂饰,这些东西我以为搬家就扔了,没想到他都给藏公司去了,弄得跟耗子窝一样。万一他同事看见他在桌上摆这些破东西,得把我哥想得多土啊。

杂物堆里有一枚旧银戒指,本来做工就差,表面都没光泽了,这个东西我还有印象,是两年前我跟老雷他们去公园玩扔飞镖赢的大奖,揣在校服兜里给忘了,阿姨帮我洗衣服的时候这个戒指把洗衣机给卡坏了,我哥修洗衣机的时候发现这个,问我哪来的,我打着游戏随口说你捡着就送你了。

我现在能想象出来我哥在公司里戴着这枚便宜戒指装作自己有老婆,理直气壮推酒局的样子了。

在家又等了半个小时,我哥依然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我想了想,披上校服去昨天的医院跑了一趟。我哥果然在骨科病房,他就是割舍不下这点儿所谓的亲情。

我无声地走进去,我哥抬头见我,并不意外,轻轻抬手把我拉到身边。

我才发现病房里还站着我哥的律师。今天的情况有些许复杂,上午二单元家的小儿子把方瑜他爸给打了,外伤十分严重,然而他们家大儿子却是局里的,二闺女是个七八线小明星,直接把事儿摆平了,还闹到方瑜的学校,要求把人开除。我妈和她老公现在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摆在桌面上的是一份协议,我哥承担方瑜爸和方瑜的医药费,加上帮方瑜找个新学校。

代价是要求我妈承认曾经遗弃我们。

九年前父母离婚,我和我哥都是未成年,谁也没管过我,只有我哥要我。我爸虐待我有过案底,遗弃早就成立了。

我妈一直在哭,她不肯承认,一是怕我哥让她坐牢,二是这相当于彻底断绝关系,今后就坑不着赡养费了。

我哥平时圆滑得要命,处事原则就是人生在世能少得罪一人是一人,从昨晚开始他的行为就变得超乎我的想象,我还真没想到他能把事做绝到这个地步。

我什么都没说,沉默地和段锐站在一起,我现在能做的只有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