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衙北司与禁军,只能选一个。
百官们选择给自己发饷,大量削减神策军的赏赐,军中大为怨愤。
目前作乱的主要是玉山都时瓒部三千余徐镇将校子弟,以及天威都五千幽州兵,护送圣人前往莎城镇的则是捧日都西门昭所部三千众。其余各军作壁上观,有人开始在长安劫掠,有人试图维持秩序,但徒劳无功,甚至还有一部直接散了,不知道是想去当草贼还是怎么着。
“有时想想,觉得费解。”邵树德突然感叹道:“都这个时候了,朝堂诸公居然还只顾着自己,没点大局意识,他们真读过圣人书吗?怎地如此短视?”
“书自然是读过的。”赵光逢亦感叹道:“可人一上百,形形色色,都只为自己考虑,不愿为其他人着想。停发百官俸禄?难!百官自己就不同意。”
“逃至莎城镇的百官会不会再搞出点什么事情来?”邵树德以前觉得自己把长安君臣关在笼子里,他们应该会泄气,再也不想折腾了。但过去一年,崔昭纬数次遣人而来,邀他入京,“商议大计”。
有个锤子的大计!
不就是诛杀宦官那点破事么?谁还不知道啊。
邵树德就很不理解,你们都这副处境了,为什么还要斗?真的智商很低吗?
后来也慢慢释然了,历史告诉他,有些时候人们的智商就是低得可怕!
南明都那副鸟样了,不还在内斗?何人关心过大局?不还都是为自己盘算?哪怕最后只剩一个县的地盘,估计他们也得争出个高低。
历史上长安君臣去了洛阳,宰相柳璨还要诛除异己呢,酿出了白马驿之祸。
这帮烂人,没救了!
“大帅,此事无妨。”赵光逢其实考虑过这事,毕竟他就是文官出身,太清楚这帮人的德性了,只听他说道:“无论宰相还是中官,这时都不会对圣人不利的,不然恐死无葬身之地矣。便是酿出点小乱子,我大军一至,收拾残局易如反掌。”
“也是。”邵树德点了点头,道:“此事便这么着吧。再过几日,我便上京,将各路牛鬼蛇神一扫而空。”
“大帅——”赵光逢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大帅是否需要一个朝官身份?”
“什么身份?”邵树德问道。
他现在是节度使,属于外官,夏王虽有品级,但那是爵位。
赵光逢思索了一下,给出了答案:“下僚想了想,如今只有太师之位尚空缺着。”
邵树德无语。
他的诸多头衔中,有一个是“检校太傅”,但这是检校官,非“正命”,可以理解为“代理”、“临时”的意思。
事实上全国各镇藩帅的加衔中,类似检校太傅、检校司空、检校司徒之类的加官太多了。但赵光逢说的是正命太师,非检校官,这就有点意思了。
“还是不要了吧……”邵树德犹豫道:“没甚好处。”
民间已经有人喊他“活董卓”了,再当上太师,岂不是坐实了别人扣在我头上的黑料?
“大帅——”赵光逢坚持道:“太师、太傅、太保,谓之三师,虽无所统职,然有训导之责也。”
“训导谁?”邵树德话一出口,便有所悟。
“训导圣人!”赵光逢说道:“太师,天子所师法,岂非名正言顺?若大帅不愿,亦可求尚书令之职。尚书令掌总领百官,仪形端揆。皇朝武德中,太宗初为秦王,尝亲其职,自是阙不复置。”
邵树德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历史上李茂贞求取的官职么?朝廷不愿给,于是把圣人欺负得够呛。可以说,晚唐诸军阀,就属李茂贞、王行瑜二人最嚣张,把朝廷的脸面一遍遍踩在脚底下。
皇帝也是个糊涂蛋,李克用率军入关中,大破李茂贞,欲杀之,昭宗还不许。也就是李克用对朝廷还算有点感情,冷哼一声走了,事后还说此时不傻,后面李茂贞还得欺负朝廷——很遗憾,让他说中了。
想到这里,邵树德清醒了过来,坚决地说道:“不行!此番入京,不求取任何朝职。我得封王,已经惹很多人眼红了,而今天下异姓王,可只有三个!李克用,能没想法?太师还罢了,尚书令简直自寻烦恼,智者所不为也。”
说罢,他看了眼赵光逢。这人业务能力不错,作为王府司马,管的一摊子部门运转良好。但就是功利心太重了,老想着拍马屁。
关键是还拍不到点子上。看看人家陈长史拍的马屁……
邵树德挥手让赵光逢退下,然后在屋内转圈。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心态有些飘,要稳住。曹孟德就容易飘,我邵孟——树德要引以为戒。
是不是有些忽略义兄的感受了?他现在可完全有搅屎棍的潜力啊。
他似乎对朝廷还是有那么点忠心的,此番入京,快刀斩乱麻,办完需要办的几件大事,然后便回安邑吧。
或许,可以给义兄也晋爵,安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