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当世本身就是一个崇尚“武”的世道。
“寡人听肥相说,蒙卿年纪虽幼,却是一位良才,此番跟随主父征讨齐国时,曾率领五百兵卒击破数万齐军……”
“君上谬赞了,臣只是趁其不备偷袭而已。”
“即便是偷袭,能以五百兵破数万人,那也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了。……能对寡人讲讲当晚的经过吗?”
『呃?』
蒙仲惊讶地看着赵王何,他发现,这位赵国新君似乎对此很期待的样子。
见此,他遂将当日夜袭齐营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赵王何,并且按照赵王何的要求,讲述地十分详细。
随后,在蒙仲讲述的过程中,每当他讲到惊险处时,总能听到赵王何的惊呼,尤其是当蒙仲讲述到他与乐毅在手下仅仅只有五百人的情况下,毅然杀入齐营深处,且此后将东南西北中五个营区搅地天翻地覆时,只见赵王何攥着拳头,满脸激动之色。
整个讲述了一个半时辰,蒙仲才讲述完这个故事。
此时,就见赵王何长长吐了口气,脸上的神色仿佛颇为满足。
他忍不住称赞蒙仲道:“卿与卿麾下的士卒,真乃猛士也!”
“君上过赞了。”蒙仲谦虚地回答道。
看着面前这位与自己相同年龄的少年猛士,回忆着这位少年方才讲述的惊险经历,赵王何对蒙仲的好感直线上升——毕竟是同龄人嘛。
“卿是宋国哪里人?”
“景亳蒙邑。”
“景亳?那是在哪?”
“唔……君上可听说过商丘?”
“商丘寡人知晓。”
“景亳,就在商丘北侧数十里处,而蒙邑,即景亳城城郊的乡邑。”
“哦。”赵王何恍然大悟,旋即又问蒙仲道:“卿家中还有哪些亲人?”
“臣家中还有母亲与妹妹。”
“父亲呢?”
“家父在早些年宋国与魏国的战争中战死了。”
“呃,请节哀顺变。……卿是家中的长子?”
“不,臣是次子,我有兄长叫做蒙伯,不过在几年前,在攻伐滕国的战争中战死了。”
“呃……请节哀顺变。”
接连两次提及对方的悲伤之事,赵王何亦感觉有些内疚,有些口不择言地说道:“我的母亲,亦在早些年过世了……”
『……』
蒙仲颇有些意外地看着赵王何。
他当然知道赵王何的母亲「吴娃」在四年前过世,甚至还知道吴娃在临死前恳求赵主父将王位传给她儿子,以至于赵主父如今对此事万分后悔。
可这位赵国新君提这事做什么?
『难道是因为不慎提及了已逝的家父与家兄,心中内疚,故而他也提及了一桩失去亲人的事?……还真是一位性格蛮好的新君啊。』
蒙仲暗自猜测道。
仔细想想,这事倒是很有可能。
『还真是一位性格挺不错的新君啊。』
蒙仲暗自想道。
此后,蒙仲按照赵王何的要求,又讲述了一些他亲身经历的事,比如小时候生活在蒙邑的琐事,比如拜师庄子等等。
一直聊到天色接近黄昏,蒙仲这才起身告辞:“君上,时辰也不早了,臣该告辞了。”
见此,赵王何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见天色果真如蒙仲所说的那般,脸上不易察觉地闪过几丝失望,旋即他对蒙仲说道:“卿明日还来么?”
『啊?』
蒙仲愣了愣,略带几分迟疑地说道:“倘若君上召唤,臣……不敢推辞。”
听闻此言,赵王何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神色:“那,明日还是这个时候,寡人在此等候。”
“……”
略有迟疑地点了点头,蒙仲离开了宫殿。
刚迈步走到殿外,他就看到赵相肥义正站在殿外的走廊上,笑吟吟地看着他。
“肥相是来请见君上的吗?”
蒙仲走上前去,与肥义打着招呼。
然而,肥义却笑着摇了摇头,旋即在上下打量了几眼蒙仲后说道:“蒙司马,陪老夫走走,可否?”
“……”
看着肥义脸上那堪称慈祥的笑容,蒙仲徐徐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