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自轻哼一声,乐毅果断下令道:“狡猾的秦军必然是试图向南突围,传令下去,加紧进攻,包夹秦军!”
“诺!”
正如乐毅所判断的那般,原本聚集于北营,准备向北突围的秦军,在白起的命令下,统统调往了南营,朝着南营外的韩军发动了凶猛的攻势,竭力想要撕裂韩军的阵型。
众韩军士卒虽奋力阻挡,但仍难免被秦军逐步压制,得知这个战况,暴鸢气地在战车上连连跺脚。
记得在攻打南营之前,暴鸢信誓旦旦地向蒙仲保证他绝不会让秦军有机会向南突围,但现如今,似乎秦军真的快突破他韩军地阻截了。
『怎么会这样?!那白起为何不向北突围?难道他察觉到了么?该死!』
连声暗骂声,暴鸢急切地问道:“派去郾城君那边的人回来了么?”
“还未!”左右近卫摇头说道。
听到这令人沮丧的消息,暴鸢咬了咬牙,大声喊道:“告诉韩足,告诉前面每一名司马,必须给我挡住秦军!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挡住!”
“诺!”
而与此同时,亦有秦军士卒来到白起、司马错二人面前禀报:“启禀国尉、老将军,南营外的韩军阻势强劲,童阳、孟轶两位将军几次强攻皆被对方击退!”
“继续!”
白起沉着脸下令道:“迄今为止,李兑的赵军、与蒙仲的方城军还未露面,我猜,李兑的赵军应该在北面,而方城军则在蒙仲身边还未调动,若耽搁久了,蒙仲必然派方城军支援韩军,到时候我军想向南突围,就更加困难了!……无论如何,都要赶在方城军支援韩军前,突破韩军的阻挡!”
“诺!”传令兵应声而去。
此时,司马错捋着胡须看着南营外的方向,沉声问白起道:“国尉,方才你说,那蒙仲发兵围攻我军军营只是幌子,或只是为了掩饰其攻取郑县的意图?”
“唔。”白起点了点头,说道:“蒙仲此人,素来狡猾,他知道我等已打定主意死守阴晋,索性就弃阴晋不取,夺取郑县,继而威胁咸阳,逼我等放弃守卫阴晋而驰援咸阳……如此一来,他无需强攻阴晋,就能得到那座城池,解决联军目前缺粮的燃眉之急。……虽然身处敌我,但蒙仲这份心机,纵使作为敌人,我亦是不得不叹服。”
司马错闻言看了一眼白起,惆怅说道:“倘若不幸料中,那就……糟糕了。”
此时此刻,这位老将是满脸的担忧与惭愧。
担忧,自然是为咸阳担忧,毕竟咸阳并无城墙,一旦被偷袭咸阳的魏军渡过渭水,那一切就全完了,纵使卫戎咸阳的守军最终能够击退偷袭的魏军,但也无法避免咸阳的建筑、农田,被魏军摧毁殆尽。
不幸中的万幸,咸阳宫、甘泉宫因为有城墙保护,魏军未必能在短时内内攻破,但咸阳本身作为他秦国的都城,若被一支魏军攻入,到处杀人放火,这后果……简直不敢设想。
而惭愧的是,似蒙仲这般阴险的策略,他这个戎马一生的老将竟未能在第一时间看穿,方才若非白起及时察觉到了蒙仲的意图,阻止全军向北突围,而改为向南突围,一切就全完了。
想想也知道,一旦他们选择向北突围,联军无疑会顺势占据这座城池,切断阴晋与郑县的通道,然后分兵向西威胁咸阳,到那时,纵使他们这支秦军能撤退至阴晋,能与华阳君芈戎的军队汇合,也赶不及支援咸阳啊。
『后生可畏啊……』
暗自叹了口气,司马错心中有些苦涩。
他越来越感觉到,作为戎马一生的老将,他渐渐已经跟不上蒙仲、白起这些年轻人。
长长吐了口气,他郑重其事地对白起说道:“国尉,请务必阻止那蒙仲!”
听到司马错那仿佛托付后事般的语气,白起微微一愣,旋即点点头说道:“我……尽力而为。”
他不敢把话说满,不是怕承担责任,而是怕赶不及。
想想也知道,倘若那蒙仲果真打算夺取郑县的主意,那么在韩军发动攻势地那会儿,负责此事地奇兵就已经前赴郑县了。
而他这边,却还被韩军死死拖着,这怎么来得及?
此前,因为有这座军营挡着联军,且联军的关注点一直在晋阴那边,他们并未太关注郑县,以至于只在郑县驻守了五千士卒。
五千士卒少么?
不少了,一般情况下防守一座城池绰绰有余,纵使联军发动偷袭,也足以支撑到他或者华阳君芈戎派援军过去。
但倘若是面对蒙仲蓄谋已久地偷袭,区区五千秦卒……白起实在不敢保证这五千秦卒能守住郑县。
“报!”
一声急报,打断了白起的思绪。
他抬起头来,便瞧见有一名士卒喘着粗气抱拳并报道:“就在方才,有哨塔上的士卒看到营外远处有一支军队高举火把火速向南侧而去……”
『可恶!反应这么快么?』
白起恨恨地攥了攥拳头。
他不用想也知道,那支军队必然是正火速驰援韩军而去地方城军。
而这,也再次证明了白起的猜测:蒙仲试图偷袭郑县,是故不希望他向南突围!
若不是这样,蒙仲有什么理由派方城军来阻止他?
他蒙仲不是要夺取阴晋么?
既然如此,他白起向阴晋的反方向突围,不是更符合那蒙仲的心意,使蒙仲更有把握夺取阴晋么?
由此可见,蒙仲目前根本没想着强攻阴晋,因此无所谓他白起是否向阴晋方向突围,那混蛋真正的目标,是郑县!
“来不及了……”
咬咬牙,白起急声下令道:“传令下去,命南营的士卒将营栅推到,全军立刻向南突围,突破韩军封锁,退至郑县!……另外,西侧的齐军阻挡薄弱,也可以向西突围,待杀出营外后再向南突围!”
“诺!”
一声令下,营内的秦军们立刻行动起来,有的将军带领士卒向西侧的齐军发动反击,试图击退齐军,继而向南突围;而大多的秦卒,则按照白起的命令,将营寨南侧地营栅推倒,踏着这些栅栏杀出营去。
这使得韩军面对的压力更大了。
本来,韩军堵着秦营南侧的几个营门,只要堵住这些门户就能让营内的秦卒出不来,可现如今,秦军将营栅推倒,顿时就有不计其数的秦卒杀了出来,仿佛浪潮一般。
“挡不住了!挡不住了!秦军杀出来了!”
“挡住!挡住!”
一时间,韩军阵列大乱,毕竟是在晚上,纵使双方士卒都举着火把,可见度也不高,一旦看到秦军如潮水般涌出来,不少韩卒顿时就懵了。
好在这会儿,秦军也无心恋战,在白起的命令与催促下,数万秦军并未与韩军纠缠,强行向南突破。
一时间,不计其数的秦军闯入韩军的阵列,众韩卒想要阻挡却又怕误伤同泽,一犹豫的工夫,就被秦军闯了过去。
好在这会儿,率领方城军火速赶来支援的乐进,已利用韩军拼死争取的时间,在韩军的阵列后又构筑了一道防线,以至于秦军虽然突破了韩军的阵列,但却被方城军挡了下来。
此时,窦兴、魏青、乐毅、田触等将领亦已接到了蒙仲的命令,率领着各自麾下的魏军、燕军、齐军,纷纷从后面杀了上来,对白起军发动四面围杀。
而与此同时,蒙虎、华虎二人已率领方城骑兵来到了郑县一带,远远地窥视着这座一片寂静安详的城池。
“啪。”
晋鄙从蒙虎身后的马背上跳了下来,拍拍蒙虎的腰际笑着说道:“谢了,兄弟,好好歇息一下,接下来看我们的……”
蒙虎嘿嘿坏笑了几声,饶有兴致地看到一名名河东武卒从方城骑兵的背后跳到地上,一个个面色难看地揉着肚子,甚至于,还有人趴在地上无声地呕吐。
期间,隐约可以看到几辆运粮的马车,上面堆着一些攻城长梯。
数量并不多,但用来攻取一座毫无防备地城池,这就足够攻入城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