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女人?”
朱大长用力地扯了扯勒着自己肚脐眼的蓝色警服衣角,可无论怎么用力扯,还是遮不住他那圆滚滚的西瓜肚,叹了一口气,举着一条树叶茂密的枝桠,猫着腰从路边退回树影里,缩头缩脑地对侯三问道,“三哥,咱们还上去抢吗?”
侯三一巴掌拍到朱大长的后脑勺上,“什么特么叫抢,”指了指自己身上衣角遮住膝盖的警服,“咱们现在都换了一身行头了,收点过路费原本就是咱们的本职工作,别特么还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腰挺直,头抬高!走,三哥带你去收点基础建设成本。”
“是个女人哩……”朱大长在侯三的拍打下抬头挺胸,面色有些为难道,“三哥,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向女人伸手要钱,我始终觉得脸面有些挂不住,那女人还开着货车,想来也是个苦命人,也没啥油水可捞,干脆再等一会儿,说不定后面有腰缠万贯的……”
“你若是害怕就直说,没必要扯啥子女人不女人的,男女平等,要一视同仁。再说了……”侯三翻了一个白眼,“那女人一看就不是专职开货车的,你看看她的穿着打扮有哪一点像是苦命人,许是货车上藏着什么值钱的东西,必须要亲自跑一趟。咱们都在这儿守了好几个小时,鬼都没碰见一个,既然只有她撞到咱们枪口上,那便是她自己的命不好!”
“三哥,还是有一点像的……”朱大长戳着手指头道,“她眼眶都是黑乎乎的,多半是熬夜熬的,多不容易啊。而且她看上去还是个小姑娘家家,以大欺小不好吧?”
“那不是熬夜熬的,她就是长得黑!”侯三一边推着朱大长往前走,一边胡编乱造道,“至于年龄……有的人就是长得一张娃娃脸,就是到了七老八十的岁数看上去也像是小娃娃一样。你也不想想,她若是小姑娘家家,咋个能开大货车,这种半挂汽车除了老司机哪个开得了?莫想那么多,先去试探一下,她如果真是穷哈哈,到时候咱们不收她的过路费便是。”
朱大长挠挠头,觉得侯三似乎说得有些道理,懵懵懂懂地和侯三一起站在马路中间,戴上白色手套,挺着西瓜肚看向迎面而来的货车。
侯三松了一口气,嘀咕一句,“老子费了这么大劲儿才搞来的装备,不用用岂不是犹如锦衣夜行!”咳嗽一声,伸出右手,掌心向前,对着货车大喝一声,“靠边停车!接受检查!”
货车上,孙甜甜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想着剥一个棒棒糖含在嘴里提提神,左右这条路也不会有什么人经过,便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兜里摸索起来,摸出棒棒糖时却没拿稳,棒棒糖立时掉落在驾驶座位下。
叹了一口气,孙甜甜俯身将棒棒糖拾捡起来,刚一抬头便发现有两道人影站在马路中间,而且已经近在咫尺,慌忙地踩下刹车踏板,闭上眼睛大喊道,“快让开啊!刹不住啦!”
侯三看着大货车朝自己直直地撞了过来,眼皮一跳,低声骂了句“卧槽”,立马推开朱大长,自己闪身一跳,滚向路边。
大货车在地面上擦出几条长长的黑线,滑行了78米之后才缓缓地停下来。
侯三从地上爬起来,扶着自己的屁股朝朱大长招了招手,一瘸一拐地走向大货车,伸手想要敲大货车驾驶舱的窗户,发现自己跳起来也够不着,对站在身后的朱大长使了一个眼色,“你来!”
朱大长轻轻地“哦”了一句,食指化勾在车窗上敲了几下,示意孙甜甜熄火下车。
孙甜甜惊魂未定,木讷地点了点头,扭动一下货车的车钥匙,货车发动机登时停止轰鸣。孙甜甜长舒一口气,定了定神,推门下车。
“咣!”
侯三的脸和货车驾驶舱的门板紧紧地贴在一起,顿时眼冒金星,两道红色的小河从鼻孔里潺潺流出。
朱大长愣了一下神,急忙走过去扶着摇摇欲坠的侯三,眼神关切道,“三哥,你有没有事?要不要去医院,你流了好多血啊,会不会就跟屁股一样失血过多……”
“一点鼻血而已,就当是去去火了……”侯三摆摆手,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鼻血,转向孙甜甜,面色阴沉道,“你做啥子?袭警?”
“不好意思啊,”孙甜甜吐吐舌头,用手比划了一下侯三的身高,“你长得不太明显,我开门的时候没看见……”
侯三怔了一下,额头青筋暴露,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清了清嗓子,厉声问道,“这货车是你的?开这么快干啥,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车不是我的,”孙甜甜面色尴尬地解释道,“是我朋友借给我开的……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故意的,”将嘴里的棒棒糖拔出来,“我本来想吃个棒棒糖,结果它掉到座位下面去了,伸手去捡……一起身,就看见你们挡在路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