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申一夏飞奔离去的两分十三秒之后,一辆蓝色的越野车停靠在灰色轿车的后面。
张小满推门下车,扫了一眼空无一人的灰色轿车,皱了皱眉,闭上眼睛,抽动几下鼻子,一阵细微的尿臊味混杂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飘进张小满的鼻孔里。
聂一推开驾驶舱的车门,也从车上走了下来,站在张小满的身后,轻声道,“师父,有什么不对劲吗?”
“味道不对……”张小满心中生出一股不祥之感,指了指灰色轿车道,“这车是司马北的,空气中有尿臊味,多半是他下车撒尿,可这空气还有一股血腥味,很浓很浓……”
聂一愣了一下,咬了咬嘴唇道,“师父,或许情况不是您想的那么糟。”
张小满忽地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身子一颤,“我不该把昭雪令给他的……”登时快步走向小树林,“老伙计,你可别胡来啊!”
聂一闻言立刻领会了张小满的意思,瞳孔地震,速即也跟着张小满冲进小树林。
张小满越跑越慢,最后干脆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见了两具尸体,一具是别人的伙计,一具是他的老伙计。
别人的伙计捂着脖子,面目狰狞;他的老伙计垂着脑袋,嘴角含笑。
张小满死死地攥着拳头,咬着牙,一步步走向他的老伙计。
“我叫司马北,司马懿的司马,不是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死马。”
“张小满,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其实姓司,不姓司马,嘿嘿嘿……”
耳畔回响起司马北往日的话语,张小满看着几步之外的邋遢老人像是返老还童一般,渐渐幻化成一个身穿东湖一中校服的少年,对着他笑了笑,挥挥手,说了一声“明天见”。
眼角淌出一滴浑浊的老泪,张小满来到邋遢老人身旁,看着心口的那把小刀,蹲下身子,长叹一声,“你这是得多心痛啊……”一屁股坐在邋遢老人旁边,拿起落在邋遢老人双腿之间那染血的信封,“人家写遗书,你也写,能不能别见什么学什么,你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
打开信封,张小满扫了一眼上面简单的一行字,含泪笑了笑,“你看看,学又学不像,会让人笑话的……”
跟着走进小树林的聂一查探了一番地上陈早的尸体,看向絮絮叨叨的张小满,想要上前去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静静地站在远处,背对着两位老人,目光悲戚地看向远方。
心事了无痕,说完就忘的才是心里话。张小满不知道自己说了有多久,也不知道到底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自己说了很多话,比以前一年总共加起来说过的话还要多。
有句歌词叫,朋友,一生一起走。但事实上,很多朋友走着走着就散了,能一起走一生的很少。司马北和张小满眼看就快要携手走过一生,可最终司马北还是先走了一步。
突然,一阵汽车喇叭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将沉湎过去回忆里的张小满唤醒。
双眼微眯,张小满用手轻轻撇干脸上的泪水,站起身来,面色阴沉地走到另一具尸体,对聂一招了招手,“看出点什么来了吗?”
聂一快步走到张小满身旁,“一刀致命,极其狠辣……看穿着打扮,死者应该是假扮那家伙的人。我细细搜了一遍,身上没什么能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
“先给他挪个地方,”张小满指了指陈早的尸体,看向小树林外,“别搁这摆着,太碍眼。”
聂一思忖片刻,恍然大悟,干脆地道了一句“明白”,将陈早的尸体扛在肩上,举步朝着小树林深处走去。
张小满回到司马北身边,坐在一旁,看了看司马北心口位置的鲜血,眨眨眼睛,伸手蘸了一点鲜血抹在自己的脸上,学着司马北的模样,也低着头,只不过不是面带微笑,而是瞪大眼睛,微张着嘴巴。
聂一将陈早的尸体藏进一处草丛里,回到张小满的身边,双耳微动,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小树林外传来,随即跪坐在张小满和司马北的面前,悲嚎一声,“啊!”
“啊哈!”
另一声悲嚎从小树林外传来,陈老爷子收起脸上的笑容,装出一副悲痛的表情,欢快地甩着两只脚丫子奔向坐在地上的张小满和司马北,身后跟着一大群拿着摄像机的记者,不停催促道,“快点快点,别让鬼先生跑了,抓他一个人赃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