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0:少年鲜衣怒马(上)【二合一】(2 / 2)

晏安在妻子搀扶下坐起身。

饮下今日份的汤药。

他压下舌根绵绵不断,似一根细针一样钻入心间的苦涩,淡声道:“有些事情,总要人去做的。不是为夫,也会是旁人。”

夫人闻言不再说什么,只是年轻的眸染上更深的忧郁,帮他披上氅衣。

空气安静了许久。

宴安倏忽发出一声轻笑。

夫人疑惑地看向他。

宴安道:“是子虚传回来的消息。”

听是“子虚”,夫人黛眉舒展:“唉,如今还能让你笑出声的,必是喜事。”

宴安略微吃力地将肩头下滑的氅衣往上提了提,说道:“是不是喜事,还不好说。子虚传来消息,被师弟驱赶的那些庶民,途径鲁下郡,结果踢到块铁板。”

夫人仔细回想一番,诧异:“先前兴宁不是说那位鲁郡守凶狠好斗,有勇无谋,任人唯亲,不堪大用?居然能守得住鲁下郡?让多倍于己的敌人吃瘪?”

宴安的文士之道相当好用。

基本将各地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摸清楚,夫人跟他自小青梅竹马,又算同门,关系亲密,宴安在她这里基本没什么秘密。夫人自然也知道宴安对那些人物的评价。

他对这位鲁郡守评价不咋高。说人眼光不好,必会在外戚这头栽跟头。

难不成,逆风翻盘了?

宴安说道:“姓鲁的死了。”

“死了?那怎么说……”

“人死了,但他一早就向周边求援。那个为夫一直看不透的沈幼梨,居然向上南、天海、邑汝三地求援,集结兵力驰援鲁下。姓鲁的在城破当日毙命,一家老小都遭小人所害,只剩两条活口……”宴安略有唏嘘。

“只是这事便能让兴宁如此开心?”自从出仕郑乔,她就没见宴安怎么笑了,偶有笑意,也是淡淡的,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恍惚,“莫不是沈幼梨又做了甚?”

宴安将自己所知一一道来。

这世上,他两个人看不透。

一个是郑乔。

一个是沈棠。

如果说师弟郑乔内外全黑,偏执激进,残忍嗜血,那么沈郡守则是另一个极端。后者若是表里如一,对庶民而言,不失为一大幸事,但他担心这只是表象。

表象之下另有真相。

夫人道:“这不是很好?”

宴安叹息:“或许吧。”

夫人见他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倦,便让他躺下歇一歇,别在操神劳心了。

与此同时,行宫内庭。

郑乔正仔细看着宴安相关情报。

一侧的密探首领神情疑惑。

宴安的忠心,满朝皆知。众人厌恶宴安的愚忠和固执,居然对郑乔这种人死心塌地,同时又同情宴安一身学识浪费在郑乔这种人身上,这人既可怜又可恨。

但郑乔似乎不这么想。

他见密探首领似欲言又止,嗤笑着将奏报轻轻掷在书案上,淡声道:“有什么问题便问吧?莫非是担心孤也会杀了你?”

“臣下确有一事不解——明明,宴大人对主上忠心耿耿……”密探首领越说,脑袋垂得更低,生怕郑乔一个暴怒就要砍了他的头颅,所幸这事儿并未发生。

他还听到郑乔嗤笑。

“效忠?”

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词儿。

他又道:“你说宴兴宁他效忠孤?”

密探首领不解:“难道不是?”

不管是他还是其他众臣,大家伙儿都认定宴安对郑乔忠心耿耿,即便知道这位师弟已经烂得无药可救,也不曾放弃他。一次次替郑乔收拾烂摊子,奈何郑乔掀摊子的效率比他修摊子快得多,而且隔三差五不听劝,这才导致局势越来越不妙。

这世上怕只有郑乔看不到这点吧。

郑乔摇摇头,笑意讥讽地道:“你们啊,还是不了解孤这位师兄……”

密探首领不再言语。

只是在内心暗想:【一人可能看错,但这千万双眼睛岂会看错?宴安的忠心……还需要怀疑?那位缠绵病榻的时候,若听到自家师弟这话,会不会心寒?】

转念一想。

郑乔干出让宴兴宁心寒的事情还少?此前处于多疑和威胁,竟让宴安妻女到行宫做客一日,名义上做客,实际上是人质。若非是宴安愚忠到一定境界,早反了。

郑乔抬手挥退密探首领,将那封奏报放烛火下焚烧。末了,他又抽出腰间佩剑仔细擦拭,看着烛光下反射泠泠白光的剑身,冷笑着将佩剑推回剑鞘。

“忠心?”对着烛火喃喃,“可这世上只有想要孤性命的乱臣贼子!”

“师兄,你可别让孤失望。”

没两日,郑乔以朝中事务繁忙将宴安急召回来,后者也恰好病体痊愈。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经过沈棠等人不懈努力,鲁下郡终于稳定下来。沈棠见时机差不多,准备回去。她毕竟是河尹郡守,天海三家派人来接班,鲁郡守头七也早过了,她继续拖着不好。

于是,她留下康时以及一千兵马。

拉着剩下的人回去。

嘿嘿嘿,再过一两月又是正月。

沈棠准备这次办个规模更大的第二届浮姑城新年运动会,邀请三家也派些“选手”过来,彼此竞争。嗯,真正原因还是为了吸引这些地方的冤大头来自家地界消费。

_(:з」∠?)_

回去路上,她磨磨蹭蹭。

将路程拖到了原先的一倍。

顾池等人盼得望眼欲穿。

“主公缘何这么迟回来?”

沈棠小小声地说出打算:“这不是为了多拖延几天,白嫖三家给咱们干活嘛,我一回来,他们肯定就要提出辞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