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竺进得内室,一眼便瞅见那少女,脸上顿时如释重负,先向刘备施礼,一脸歉意,道:“将军,余管教无方,还请恕罪。此乃舍妹,原说见识世面,从余前来,不料今突然不见踪影,四处寻找,方从一奴口中得知其混入余送于将军的三名奴婢中,进入府中。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念在其年幼无知,多多担待!”深深一礼。
刘备这才明白怎么回事,心道我就说糜竺之人品不该如此低下,忙将糜竺搀起,笑道:“童稚玩闹,何罪之有!切勿多心。”
糜竺走到那少女前,道:“贞儿,还不向刘将军谢罪?”
那少女糜贞向刘备行礼道:“妾不该谎说兄长相送,请将军恕罪!”
刘备道:“无妨,无妨。”
糜竺便要带着糜贞告辞。
糜贞却道:“兄长请自回,小妹暂在刘将军处盘桓些时。”
糜竺愕然:“你此言何意?”
糜贞美目一横刘备,道:“即话中之意,并无其他。”
糜竺怒道:“休要胡闹!快跟我回去!”糜竺一向温文尔雅,如今却不由发火。
糜贞道:“此处主人乃刘将军,兄长须做不得主。”
糜竺大怒。
刘备道:“吾亦以为糜娘子应随糜别驾回家。”
噌地一声,糜贞手中已多了一把匕首,横在白嫩纤细的颈子上,道:“将军必要妾吗?”
众人皆大惊。刘备忙道:“万勿冲动,先把匕首放下。”
糜竺脸色亦大变,也急道:“贞儿你这是做什么?快放下匕首,小心伤到!”
糜贞道:“小妹生不能嫁刘将军,死必从之。万望兄长成全。”
糜竺道:“刘将军自有妻子,你何必固执?”
糜贞道:“小妹甘愿为妾。”
糜竺道:“你!”
糜贞向刘备道:“君英雄也,妾久慕之,今一见,更胜闻名。君若应,妾今后服侍君,无微不至;君若不应,妾何惜一死!”
刘备心中哀叹:“现在之少女比后世还要生猛么?”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答应的话,明显不尊重糜竺,恐生嫌隙;不答应,这糜贞万一自杀一命呜呼,与糜竺更难合作。左右为难。
糜竺也陷入两难。答应的话,一是怕委屈了妹子,自己只此一个幼妹,打小几乎是如兄如父般带大,疼有加,怎舍得她给人做妾?二是糜家乃徐州大姓,既富且贵,若嫁给刘备做妾,岂不是显得糜家过于阿附权贵?大坏名声。不答应的话,妹子若当真自杀,倒是自己将她死,往后余生何安?
郭嘉在场上形势僵住,微微一笑,出言道:“糜娘子欣慕英雄,乃同声相应,同气相求,非恋权贵也,用之深,人皆动容,刘将军人非草木,岂能无感?唯事出仓促,诸事不备,不如先口头订约,待刘将军派人纳采,再行迎娶?”
不等刘备、糜竺说什么,糜贞却斜了郭嘉一眼,道:“订约亦可,妾却不会回去等候迎娶,妾既来,自此将长随刘将军,非死不得离开。”
缓兵之计,失败。郭嘉不由伸手摸了摸下巴,也觉得这小娘有些难缠。
最终还是糜竺长叹一声,道:“喜愁皆自取,得失勿尤人。贞儿你既然决意如此,为兄尊重你的意思。”向刘备深深一礼:“将军,舍妹愿随将军,若蒙不弃,竺感激万分!”
刘备看了郭嘉一眼,郭嘉摊摊手。刘备只得伸手将糜竺搀起,道:“子仲且请放心,君妹即吾妹,绝不会使其受到委屈!”
糜竺走到糜贞前,轻轻将她手中匕首拿下,掏出巾帕为她轻轻擦拭腮边泪珠,道:“珍重!”
糜贞猛地扑在糜竺怀里,放声大哭。
糜竺抓住她肩膀,轻轻把她撑开,道:“刘将军英雄也!你眼光不差。”
糜贞破涕为笑,道:“小妹怎么看错?”
糜竺哭笑不得,举手向刘备告辞。
糜贞怔怔望着糜竺背影离开,擦了擦眼泪,望向刘备,小脸上露出笑容,如百花绽放,媚之极。郭嘉、耿奇忙转过头去。刘备心中叹息,仍由糜贞扶着落座,打来水,伺候他洗脸。耿奇站在门口,目不斜视。郭嘉溜出门外,放声大笑。
英雄铁血,少女柔。数月苦战,终得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