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殿州惊涛 26、公公的浪漫旅行很扎心(2 / 2)

曲琅咬牙切齿道:“我干娘一家,店铺被霸了,生意被抢了,货物被劫了,儿子被打断双腿逼死了,媳妇还被勾引着跑了!桩桩件件,有证有据。你说,他们不是土匪?”

叶恭道:“不满十六岁,当兵才一个月,李旺他根本就还是个孩子!可他当时就敢拿刀砍了苏长起的脑袋!因为当时非常危险!若不是他出手又快又狠又准,只怕将军的儿女已是冥府亡魂了!”

“可恨那知府陶敏颠倒黑白,要把李旺往死里整!知道为什么吗?这就是夏州砚案得了侯府的济,陶敏这是要用李旺的一条人命报答侯府的恩啦!”曲琅一针见血地道。

梁无量听了心里一动:“听说陶敏才刚上任,他能有什么施为?”

“哼!初七到殿州,初八他就派管家四处敲诈商户,索要红利!还威胁我们初十带账簿到府衙,不签让利协议不许回家!让利最高的是四海货栈和敢勇镖局,竟然高达五成!”叶恭气愤地道。

“有这回事?”梁无量知道陶敏性贪,可是贪到这份田地,实在难以置信!

大家七嘴八舌就把这几日的苦水倒了个干净。还特别说了涂书吏父子被打的事情。

梁无量一边听着,太阳穴一边不停地鼓凸着。

“所以说,最可怜的还是将军!朝廷堂堂四品威烈将军,手下五千人马,竟然被侯府欺侮到这种田地,真是旷古奇闻!再说,”凤恒瞧瞧四周,压低嗓门道:“当今圣上也不是皇后所生……”他气鼓鼓地道;“往小了说,侯府是在欺辱庶子!往大了说,这是侯府在欺负圣上!”

“当今圣上也不是皇后所生……”后话就是小妾生的咯!凤恒的话虽然有些诛心,但是却不失公允!梁无量心里一时五味俱全。一边赞叹凤恒说话中肯,一边想着今天打听的好些事情,互相都有了印证。一边又想着侯府的确嚣张,不仅欺负庶子,更是在欺君!当下脸色阴晴不定。

曲琅长叹一声道:“要我说,最可怜的还是将军夫人!想当年,通判徐迪大人被倭寇枭首,朝廷敕封敬国公,还在他家乡徽州立祠,享受朝廷祭奠和百姓烟火;他的母亲和夫人得封二品诰命;长子当时年少,还只是一个秀才,于是他的两个举人兄弟都被皇上特旨恩荫,做了七品官员;今年他儿子刚考取举人,皇上马上下旨封他做了教谕,说是要将国公精神传颂下去!”曲琅继续道:“我不是反对朝廷对徐迪大人表彰,可是,同样为了保护殿州百姓生命而惨烈身死的将军夫人,不仅没有得到丝毫表彰,还落得个身后孤寂,子女被欺辱霸凌至此!难道就因为她是女人,是小妾吗?这也太不公平了!”

梁无量听了,舌头一阵发苦。他忍住道:“这将军夫人到底怎么着,就被倭寇给杀了?”

凤老爷子长叹一声道:“五年前,也是这个时节。当时将军的公子还不到半岁。那天倭寇突然上岸劫掠,跑到了上、下李厝。也是巧了,通判徐迪大人当时正在下李厝催缴田赋,倭寇来时,就和村民一起逃到山上一个洞里。可是孩子的哭声还是引来了倭寇,徐迪大人就出了藏身之洞,把倭寇引到别的地方。当时,将军夫人林簪娘也带着两个孩子、乳娘,和上李厝的村民藏在另一个山洞。也是孩子的哭声引来了另一队倭寇,林夫人就跑出了洞,引走了倭寇,正好跟徐迪大人撞到了一起。结果,徐迪大人被枭了首,林夫人则被剖了肚子,腹脏流了一地……”凤老爷子泣不成声。

凤恒道:“可怜才二十多岁!当时百姓要求建夫人庙祭奠将军夫人,可是咱们殿州的知府李世却说,她只是一个小妾,又是为了救自己的儿子才跑出洞的!可是当时哭闹的婴儿又不止将军公子一个!你说,这是个官员说的话么?”

邓三勇也道:“如今百姓只敢偷偷烧香,生怕犯了官府的忌讳!你说这是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

梁无量道:“我怎么听说,殿州遭倭寇劫掠,将军有很大责任?”

叶恭“切”了一声道:“那完全是胡说!五年前,殿州只有两千卫兵,五百守城,五百守春明,五百守堆福;将军当时只是从五品抚远将军,手下只有五百人,却守着港口和船坞两个军事重地。倭寇来时,他正在港口奋勇杀敌!根本无暇他顾!”他又叹口气道,“我们都知道,将军十一岁就去了陇东和西北大营,如今算起来,在军营厮杀了二十多年了,才不过一个四品威烈将军,你不奇怪吗?”

梁无量没有吱声。其实,他昨日跟殿下说起此事,也是一脑门子困惑。将军还真是命运坎坷!

凤老爷子道:“听说,将军知道夫人死讯,痛哭一场,却不敢离开港口和船坞半步!后来追击倭寇,连夫人装殓都错过了!”

曲琅也道:“我听说,当时洪广将军在浙江只驱倭不杀倭,倭寇都跑到了山东和咱们福建!”

“两千人马守这么长的防线,这么重要的军事基地,任谁都手足无措!所以当时的殿州卫兵首领被降罪时愤愤不平地上书鸣冤!后来朝廷才增加了殿州卫军。后来又打了好几次硬仗,将军才成为咱们殿州卫军的首领。”

梁无量听了,很多疑惑的地方这才渐渐明朗。他不由得撸撸下巴。

这时,突然一个孩子喊道:“爷爷,这伯伯的胡子怎么掉了?”

大家一看,这孩子正是凤恒的幼子凤安,他是扯着母亲的衣裙来找爷爷玩的。大家再一看,梁无量的络腮胡子可不就是掉落了一大半,露出了发面馒头似的白净无须的的大胖脸。

梁无量万难忍住心里的尴尬,抬手将胡子又粘了粘好,继续说话。他摸着凤安的脑袋,逗道:“好聪明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凤安!”

梁无量点点头笑道:“凤老爷子好福气,有这么乖巧聪明的金孙!”他转身又对凤老板道:“凤老板好生教养孩子,日后定有出息!”

梁无量和伙计小乐子走了好半天,大家还没有回过神来。

叶恭疑惑地道:“难道是,京里来的太监?”

凤恒道:“应该是……咱们没说什么犯忌讳的话吧?”

曲琅和邓三勇互相打量一眼,心里也是波澜起伏。

饭后,梁无量直接回了客栈。他越想越觉得扎心,整个人就很不好了。

他很想找人倾诉,可陈度不在,别人也不能说,不敢说,只得黑着脸在房间里写着信件。特别说道:“百姓说,往小了说,这是侯府欺负庶子;往大了说,这是侯府欺负圣上!”

傍晚,一群信鸽从客栈起飞,往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