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殿州惊涛 194、温先生的嘱托(2 / 2)

温先生道:“我今日请小姐来,有两件事情。一是,不知道小姐对女子再嫁如何看待?特别是,这第一桩婚姻并非她所愿,她也在这桩婚姻里面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罪,差点都要死了!”

咦,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温先生打算再嫁吗?不过,温先生如果能有一个幸福的晚年,苏澜是乐见其成的。“女子再嫁,寻找自己的幸福,天经地义,人之常情,我举双手赞成!”

“那么,小姐不反对孙鸣玉再嫁吗?她男人死的时间并不长!”

“什么?是,孙鸣玉再嫁?”苏澜有点意外,有点失落,也有些惊喜,“孙鸣玉找到婆家了吗?真是可喜可贺!我高兴都来不及,为什么反对?再说,那种禽兽之家,咱们凭什么为他守节守贞?”她停了一下道,“我虽然不反对,但还是要提醒一下,孙鸣玉手有残疾,能不能生孩子也未可知。这件事情一定要慎重,要跟男方说清楚,免得将来到了婆家受人欺负。当然啦,她是我庄园佃户的女儿,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温先生长吁一口气道:“这我就放心了!男方对孙鸣玉的事情知根知底,不会嫌弃的。还有,鸣玉不是外嫁,而是招上门女婿!”

“上门女婿?”苏澜愣了。她知道,这个时代的上门女婿一般都是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的穷汉,良莠不齐,好吃懒做、吃喝嫖赌者大有人在。于是,她严肃地道,“那这个人可要好好选选。为着孙鸣玉好,我得亲自把把关!”

温先生愣了一下,忽然笑了:“是我没说清楚,让小姐误会了。崔达先生,退役卫兵,护卫庄园安全,又与孙家肝胆相照,是生死的情谊!孙家对这个上门女婿满意极了,托我做媒,还想问问小姐,会不会犯了什么忌讳?”

苏澜听了,哈哈大笑:“哎呀,原来是崔达!太好了!崔大哥孤苦伶仃,孙鸣玉身世坎坷,两人互敬互爱,这可是缘定三生,天作之合!”她想了一下,道,“不但没忌讳,还非常合我心意!温先生只管告诉孙大夫妻,大喜之事,我要为孙鸣玉添妆!还要给他们送一个大大的红包!不行,”苏澜嚷嚷道,“以后,我们庄园,无论是嫁女还是娶妻,我都要添妆送红包!对,添妆送红包!”

温先生非常感动,道:“我替孙大夫妻谢谢你们。”

苏澜道:“虽然刑部的判决还没到,但是林庄头一家被流放已是定局。让孙大一家安心!”她想了一下道,“待会儿让我那个仆人给孙鸣玉把把脉,她在妇科医术方面懂得甚多!”

“那太好了!小姐,还有一件是我的私事,希望小姐能够帮帮我。”她长叹一口气,有些为难地道,“小姐应该多少知道一些我的事情。当年我从那家出来,两子一女都不许我带走。之前十几年,我居无定所,没有能力。现如今,我在丰泰园安居乐业,就想着孩子。两个儿子是翁家子孙,我不担心,我就担心我的女儿。虽然是嫡长女,可因为我的原因,全家都对她恶言相向,也没有给她挑一个好婆家,远嫁到芜湖一个小商家。”说到这里,她忽然流下眼泪,“近日,我托人去芜湖打听,说是我女儿早就因为难产过世,只生下一个小女孩,如今大约五岁,也被这家小商家遗弃,不知所踪。也不知此事真假!”

苏澜听了,心里不由发紧。看来,温先生的女儿并非因为张凡或者什么人死于非命。但死于难产,孩子还被遗弃,也是可怜可叹。

苏澜道:“您告诉我您女儿的姓名,年龄,嫁到芜湖什么人家。我派人去查。”

温先生大为感动,道:“这就麻烦小姐啦。”说着,递给苏澜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翁薇,松江人士,生于顺嘉十二年。夫家名姓,什么商铺,孩子生于升平八年。如今五岁。

苏澜换算了一下,顺嘉有二十二年,升平皇帝已经在位十三年。如果翁薇活着,应该有二十三岁。可惜,大好的年华,却已经是花残花谢了。

苏澜沉吟了一下道:“温先生的嘱托,我一定放在心里,马上就派人去找。我想问一问,翁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家,比如翁知府和翁秀才。”

温先生叹道:“我是顺嘉十年嫁到松江府翁家,算来也有二十五年了。我出嫁那年,恰好公公中了进士,第二年,他又中了秀才,一家人说我是福星。那时,我过了几年比较舒心的日子。后来,我发现公公随着职位的升迁,收受贿赂,贪赃枉法,还没羞没臊地不停地纳小妾,生儿女。我好几个小叔小姑,比我的女儿、儿子还要小!后来,他也跟着他老子学得有模有样!为此我一方面为公公的胆大妄为而担惊受怕,又因为他风流成性而羞愤。我们经常吵架,也影响到薇儿不受待见。直到他纳了一个妓女为妾,我忍无可忍,要求和离。可是他们翁家坚决不肯,说要休我。我可是服侍太公公、太婆婆和婆母养老送终的人,他们竟然要一纸休书休了我!我愤恨不平,就先写了休书,还让书局刊印出来,广为撒传!也算是铁了心出了翁府!”

苏澜大为感叹,才华横溢、知书达理的女子,为什么总是遇到渣男?

“……我走的那天,只穿了随身衣物,分文全无,三个孩子抱着我哭,最后全部被抱走,他们父子还当着我的面打了我的薇儿……”

苏澜握着温先生的手,不停地安慰她:“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翁府的?孩子多大?升平元年的事情你知道吗?”

“我是顺嘉二十年走的,算来已经有十五年了。我走不久,翁浒就升了知府。便又说我是灾星,我一离开,他就升官发财!”她嘲讽地一笑,道,“我走时,我的薇儿八岁,大儿子五岁,小儿子一岁,才刚刚会走路。升平元年时,我在淮安府一家官宦人家教书,并不知道他们家的事情。”

苏澜知道,打听不到升平元年的事情了,于是道:“既是寻找您女儿和外孙女的下落,不妨也到松江府把您的儿子也调查一下,说不定他们已经结婚生子了!”

温先生又流出了眼泪,道:“那感情好,谢谢小姐!太麻烦了!”

温先生提供了儿子的生辰、名字。还说:“翁府厨房有位厨娘叫霞姑,是我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当时为了照顾薇儿,我让她留在了翁府。小姐可以派人先去联系一下她。”

苏澜也说了谢芳的事情。温先生道:“都是天涯沦落人,就让她待在学堂吧。发病了有医馆,比其他地方要方便得多!”

如此,谢芳和丫鬟麦子住进了女子宿舍,与温先生的屋子背靠背。被褥都是现成的,学堂的仆妇帮她们领来,铺好。饭食也是一日三顿在学校食堂里吃,甚是方便。

苏澜带着大家去了登峰路。这回,不仅吉春儿和金红果惊叹不已,便是苏澜和甘甜也是莫名激动。只见阳光普照,挂壁画廊郁郁葱葱,“之”字型青石板登峰路蜿蜒抬升,每级台阶的外延都是不锈钢把手,在阳光下闪烁着银光。路边的引水渠上下基本贯通,人们在忙着铺设青石板。挂壁式画廊上十多条简易的引流沟,全部是青石板面地,已经全部完工。旁边的碑林、半坡亭也快完工了。

吉春儿和金红果眉飞色舞地道:“小姐,这里真漂亮!”

苏澜道:“等全部完工,我们走在登峰路上,看着周围的景色,那时候更美!”

这时,张进、张轩和黄财都赶了过来。张进道:“小姐,这项工程也快完工了。您还有什么想法只管提。”

苏澜满意地道:“很好,我很满意。”

张轩道:“小姐,您今日若不来,我就准备上将军府叨扰了。我爹娘已经同意我去京城了。”

张进也说:“小姐如此看重他,我们夫妻绝对不会拖后腿!”

“是吗?”苏澜有点惊异,这跟她预想的有点不一样啊。

这时,黄财庄头也道:“我的小儿子黄荆也想到京城醒园去,给张轩庄头帮忙,小姐您看行吗?”

苏澜高兴地道:“好哇,一个好汉三个帮嘛!”

正说着,只见孙大和刀疤脸崔达也赶了过来。崔达道:“小姐,我也想跟张轩庄头一起去京城。张轩庄头说了京城的情况,我想,没有几个帮手,恐怕难办!”

苏澜高兴极了:“太好了!我已经听温先生说了你的婚事,你就要做孙大的乘龙快婿了,这太好了!”

孙大和崔达感动得几乎落泪,道:“给小姐添麻烦了!”

苏澜道:“不麻烦,我已经说了,以后,凡是我们庄园人家嫁女娶亲,我都添妆送红包!”她忽然想了一下道,“舒郡王的公子不日就要来殿州了,到时候你们一起进京。既然如此,崔大哥不如在进京之前就把婚事给办了,这样也方便路上行走!”

崔达不好意思地道:“小姐,我们正是这个意思。”

孙大也道:“要不,等京城的客人来了,我们就办亲事?”

苏澜点头道:“这想法好。”她想了想道,“孙大,你们夫妻也打算去京城吗?”

孙大道:“我们老夫妻就不去了。我们在这边,也是给他们小两口留个家,留个念想!”

苏澜点头,问张轩道:“你媳妇如今正是要紧时期,能不能跟你一起去京城?”

张轩为难道:“就是这件事情比较难办。爹娘和我的意思,是想让她生了再进京。可是丁氏说,自己的身体很好,不影响进京。”

苏澜想了一下问道:“今日你媳妇在丰泰园还是在有邻园?”

“她最近害口,正在有邻园住着,我娘给她调理着胃口。”

苏澜大喜,这就有机会见到张凡了。但她脸色平静地道:“这样吧,我们去你家看看她,顺便让我这仆人给她把把脉,看能不能远行。如果身体不好,那就不要动身,咱们再另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