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汉,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老头眯着眼,忽然说道。
肖白坦白:“我本是楚州人士,活不下去了才带着弟兄们出来讨生活的。”
“这样啊……”老头感叹:“世道不好,为了生活,可以理解。”
理解?
没听错了吧?
肖白一脸不信。
“你们赶紧去搬东西吧,府里值钱不多了。”老头摆摆手,也在心里暗自嘀咕这群贼人好像不太专业。
“老头,什么叫府里值钱的东西不多了?难道之前也遭过贼吗?”
“没遭过。”老头不耐烦:“真没一点专业精神,你们别问了。”
“呃……”
肖白语滞,对胡巴使个颜色。
“大……头儿,什么意思?”胡巴迷糊,问了一嘴。
肖白翻翻白眼:“你来和他交流,问他为何府里没人,为何值钱的东西不多了。”
“灵州话实在难懂。”接着,他感慨道。
就这?
胡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凑到近前,将肖白从老头身边拱下去,凶神恶煞道:“呔!老家伙,我们头儿有些问题想问你,你只要乖乖回答,我们保证不难为你,临去时还会给你留一两件值钱的东西。”
“问什么?我不是说了,值钱的东西不多了吗?还有,我不要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们若是有心,给我半斗小米就行。”
“小米没有,只有大米。”
“这样最好!”老头眼睛一亮,赶紧指了指屋子外另一条廊道的方向,说道:“那边尽头,以前是都督大人的办公室,里面还剩了一张儋州花梨木办公桌,搬出去卖了应该可以换几个钱。”
“不是,我还没问呢?你何故如此迫不及待?”胡巴也给整懵了。
“你们不是打劫吗?我早点给你们指了路,你们事后给我半斗小米……不,是大米!给我半斗大米就行了。”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事后我们谁也不认识谁,这样不挺好?”
“不好,太顺了,顺利得我家老大觉得有诈。”
胡巴喝了一声,装出凶神恶煞的样子,问道:“为何值钱的东西不多了?为何府里除了你,没别人?”
老头跟着迷糊,但还是解释道:“府衙里早没了管事的人,也就没了规矩,这样久了,丢东西不是很正常吗?还有,我不是当差的,是被府里招来的看守,每月半斗小米的薪俸,不过若是丢了东西,半斗小米的俸禄就没了。所以,你们给我半斗米,我就是你们的人。”
这个答案没毛病,逻辑也很贴合情理,因为接下来老头苦着脸告诉他们,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领到那半斗小米了。
“那张花梨木办公桌在市面上应该能值些钱,不过在城里你们是别想卖出去的,甚至整个灵州都难以出售出去,你们往上京城运吧,那边商业发达,大概率会有铺子收购。”
“不是,我们现在关注的不是办公桌,也不是你的半斗米,我们关注的是这座府衙里为何如此破败?”肖白听出一些意思,赶紧叮嘱胡巴,让他别被老头带偏,他们需要了解有用信息,忽略无用信息。
……
偏僻处小房间里,灵州土著胡巴又开始了对另一灵州另一土著的“审问”。
这回,胡巴协领紧扣主题,没有被老家伙带偏。
原来,自开年以来,灵州都督府一应公务就转到原灵州都督在城内的家宅里去了,原因是都督大人身体状况堪忧,不能久在府衙坐班。
只是,公务转到原灵州都督家宅后,也没持续多久,后来逐渐散漫懈怠,直到某天彻底不再商议公事,只在月头月中这两天集体议事,而这边这座正式的都督府,顺便日渐荒废,到最后根本没什么人来了。
“离谱!”
“好汉们,确实离谱,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老汉跟着感叹,又催他们赶紧行动。
这边,三人商量一阵,决定不装了,摊牌了。
“老头,不瞒你了,这位是我家大人,我们不是打劫的贼人,是来上任的。”胡巴回头回头,解释。
“什么上任?上什么任?”
“到这里上任,任职灵州都督。”胡巴让出位置,请肖白上来,对老头说道:“这位就是从上京城新到任的都督大人。”
变化来得太快,酒槽鼻老头还没反应过来,便一下……晕了。
“怎么回事?”
“不知道。”
“找盆凉水,浇醒他!”
“大人,年纪这么大,又是冬天,不好吧?”
“上班时间饮酒,毫无责任心,以后我们入驻了,不怕被他卖了啊?”托马斯深得肖白心思,抢着说道。
“胡巴,这事你去办。”肖白跟着交待。
不久,半钵子凉水对着老家伙兜头浇下,醒了。
“三位!你们可以偷盗,可以劫财,但是骗人就不对了,我听说只有蛙岛那边的人才喜欢干这种事。”
“老头,我们真是过来赴任的。”肖白从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张委任状,说道:“这是御前会议上签发的,你若识字,可以自己看。”
老头抹了下脸上的水花,身子一缩,嚷道:“不看不看,除非都督大人或者布政使大人领着,我是不会相信的。”
老头油盐不进,肖白挺无奈,想了下,只能重新向他打听原都督大人的家宅在何处。
“可以告诉你,价格……半斗大米。”
“大米没多,银元一个,如何?”
“两个。”
“成交。”肖白收了委任状,支使胡巴:“给钱!”
“大人,你怎么知道我身上刚好有两块银元?”胡巴委屈巴巴,不想给,又不敢不给。
“胡巴协领,你说错了,我只知道你身上有八个银元,不知道有两个。”
。。。。
胡巴眼眶一红,含泪从兜里掏了两个失了光泽的青黑色银元出来,扔给老头。
“不错,是真的,除了颜色不好看。”老头接过,用手掂了掂,还咬了其中一枚一下,评价道。
“我攒了好久,当然是真的。”
爱哭的胡巴现在恨不得再有一缸水淋到老家伙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