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麻见着,则是无声一笑,退到了后面,只准备着看戏。</p>
那井里的邪祟复仇之事,他不想管,但也不想凭白的借出了血食,说白了,哪怕真有条子写出来了,交到了会里,能让自己过了这一关,但如果对方不还这批血食,早晚还是要落个不是。</p>
对自己来说,最圆满的就是根本不管这档子事,老老实实的把血食送去朱门镇子,但自己直接拒绝,其实不好,得罪了梅花巷子与那什么卫家,恐留后患。</p>
小小血食帮掌柜,在这种事情里,是进退不得,左右不讨好的,那便让七姑奶奶过来管,自己做个好人。</p>
自己正好瞧瞧堂上的那些事情究竟是个什么道道。</p>
“哪来这么不懂规矩的人,到了地头不知道烧香,倒先来欺负俺们邻居?”</p>
那顶轿子飘到了跟前,停了下来,轿子上的七姑奶奶抽了口烟,慢悠悠的说着,两只贼溜溜的眼睛,倒恨不得要飘到脑袋上。</p>
如今她在这周围地界,受人供奉,架子也大了,养出了一身体面,说起来话来都拖了长音。</p>
而那黑袍法师听了,也心下微凛,上前一步,客客气气的道:“不知来的仙家是谁?堂上烧了几柱香?”</p>
“咱是被人请过来了事的,这里有冤孽在害贵人,正想除了她。”</p>
“……”</p>
“什么谁不谁的?连你家七姑奶奶都不认识?”</p>
轿子上的七姑奶奶两只小眼睛骨碌碌的转,扫了他一眼,极是不满,她可不知道这人是谁,但也不在乎,这片地界,谁见了咱七姑奶奶不供着?</p>
轿子旁边磕了磕烟袋锅子,满脸不满的道:“咱也没瞧见什么冤孽什么贵人,就瞧见人家两口子的事,你一个外人瞎管个啥?那是爷,还是你亲娘来着?”</p>
这话说的如此不客气,那黑袍法师,脸色已经不由得一变。</p>
七姑奶奶?没听过。</p>
但对方口吻如此不善,分明就是来架梁子的了,可关键是,他抬头看了一眼,竟是愈发看不清深浅。</p>
黄鼠狼子抬纸轿,不伦不类,那轿上的,似乎也没多少道行,总感觉自己一巴掌就可以连人带轿子拍死的类型……</p>
但怎么可能?</p>
别人不认得,他却认得。</p>
知道这又是轿子,又是锁呐,瞧着不伦不类,实际上代表了什么……</p>
那是仪仗!</p>
普通的邪祟与山野精怪可不敢这么搞,就连这明州府城刚建了庙的红灯,如今夜里出行,也只能坐轿子,还不敢吹打起来哩!</p>
能有这仪仗的,绝对有身份。</p>
再者,对方若真是个没本事,没道行的,哪敢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如此不客气?</p>
他本也是个狂的,但愣是被吓住了。</p>
便在这时,又是那卫家的老仆开了口。</p>
他看不见七姑奶奶,但看出了这法师如临大敌的模样,如今他只想着要救自家老爷,明明血食就在跟前,横生枝节实在不必。</p>
便壮着胆子,向了空气里拜道:“不知来的是何方大仙?”</p>
“咱老爷是淮南卫家的贵人,不幸被冤孽缠身,还请大仙看在卫家面上,行个方便……”</p>
“……”</p>
听了这话,那法师倒是也忽然留了神,也想着看看。</p>
卫家是世家,自己都是听了卫家的名声,才不得不过来管这件事。</p>
眼前这东西古怪,也不知是不是堂上的,他也想看看对方听了卫家名声的反应。</p>
却不料,七姑奶奶见那老仆人拜的是北边,自己在东边,本身就不满意了,琢磨了一下,又不知他说的卫家是谁,便道:“谁知道你说的什么卫家不卫家,卫老瘸子咱倒是知道。”</p>
“不是个争气的玩意儿!”</p>
她说的是杆子庄每天早上起来去拾粪的老头,年轻时被毒蛇咬伤,瘸了条腿,总是偷偷找自己求姻缘的,生怕他们卫家会绝了户。</p>
偏偏求姻缘吧,还不舍得上供,谁家供俩鸡蛋,还是用臭了的?</p>
七姑奶奶对他是极为不满的,要不是瞧在小掌柜说了让自己守人的规矩,都想教训教训他了。</p>
但他却也不知道,这话一出口,那法师便吓出了一身冷汗。</p>
心思电转之间,便已毫无逗留之意,忙忙的深揖了一礼,道:“原来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既有了老太太的话,咱也不敢不听了,只是……”</p>
“这人咱能带走吧?”</p>
“……”</p>
七姑奶奶白了他一眼:“带走就带走,谁拦你来着?”</p>
黑袍法师顿时长松了口气,回头看见了欲言又止的老仆等人,低喝道:“别说话,快走!”</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