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这回杀掉的人都是新鲜的，你又能分到一些精神和肉体力量了】</p>

顾醒沉默不语。</p>

【等等……你不打算把他放回去？】</p>

顾醒还真是这么想的——</p>

最开始，他的确有把喜多英二郎继续放回去的打算。</p>

但仔细研究了一番对方的规则才发现，喜多英二郎对于忘恩负义者的鉴定标准极为模糊，尤其是与被辜负者的怨念联系到了一起，这就更容易造成冤假错案。</p>

比如，铁男之于刑事课众人。</p>

因为铁男对刑事课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恩情，怨念积累到了一起，最终触发了规则。</p>

但事实上，刑事课的警员们完全罪不至死。</p>

再比如，有些人天生就很小气，非常斤斤计较，稍微给别人一点恩情，别人没有报答，或者在某些事情上铁面无私了一些，他们心中就会升起极大的怨气，英二郎就会随之找上门来，如此被带走的乘客也太过冤枉。</p>

这套规则实在不够完善，顾醒暂时又没有办法调整改变……所以，最好先让喜多英二郎在家里面呆着。</p>

此外，还有千代。她何至于被带走嘛。</p>

而且，千代现在还在喜多英二郎那书的最后一页记载着，倘使真的把英二郎放出去，第一个倒霉肯定是千代。</p>

【给个建议——喜多英二郎要是突然消失了，恐怕会引起怪诞调查课的注意。你不想因为这个自找麻烦罢？】</p>

“这种说服理由也太自相矛盾吧？”</p>

【嗯？】</p>

“你之前不是说，今天晚上的事情发生在现实和怪诞领域的交叉地带么，其他人都是看不见的。就算怪诞调查课发现出租车不见了，也无法查明原因吧。”</p>

此外，以顾醒对黎都本部怪诞调查课的了解，倘使出租车突然消失了，红衫只会开香槟和啤酒庆祝，秋刀鱼则会更专注地投身于漫画追番事业，死亡小学生应该快看完了吧。</p>

上交一份结案报告，一切大吉大利。</p>

想清楚了其中利弊，顾醒决定暂时先不投放。如果什么时候真的有需要，支付半年的时间，定向投放就好了。</p>

【呃……这个嘛】</p>

【好吧，其实，关于喜多英二郎的规则，你是有批准权的】</p>

“批准权？”</p>

【也就是说，喜多英二郎每次执行规则，都要把触发者和被惩罚者的背景故事呈现给你，只有你同意了，喜多英二郎才会执行】</p>

“还有这一条……为什么刚才不说？”</p>

【我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嘛】</p>

小洞显然不大老实。</p>

顾醒也不打算继续刨根问底，反正知道小洞不怀好意就是了。</p>

【怎么样，既然你可以负责审核把关，英二郎总不会再造成冤假错案了吧】</p>

【你要仔细想想清楚】</p>

【这样一来，从某种意义上讲，顾醒君就彻底成为了法律制度之外，道德法庭上的法官，你的裁决将直接决定某个人的生死……】</p>

【请注意，是直接决定】</p>

【这一次，并非是像里美奶奶那样一般描述一套规则，面对的是一整个群体，而是某个具体的人】</p>

【当你早晨看到这个人的名字，宣判了他的结果，晚上喜多英二郎就会像刽子手，或者说像执行死刑的警察一样，将那个人从这个世界上带走】</p>

【你准备好了吗？】</p>

【从你的道德良心和价值观出发，你会做这样的法官么？】</p>

“哼，”</p>

顾醒冷笑一声，“刚才鼓动我把喜多英二郎放出去的是你，现在想让我打退堂鼓的还是你。”</p>

【那又怎样】</p>

“你根本不在乎我选择哪种方式，”</p>

顾醒道：“你只是想看我在魔鬼的选择中挣扎吧？显然，两个选择都是陷阱——</p>

第一，我是为了惩恶扬善才成为描述者的，如果这个时候选择打退堂鼓，失去了惩恶扬善的勇气，那么我走上这条路的根基就不复存在了吧？</p>

第二，选择放出他，正如你所言，我会完全成为道德层面决定和宣判他人生死的法官，可事实上我也没有这个权力。”</p>

【哈哈，别把我说的那么冷血……我只是好奇，你会怎样选】</p>

“不管怎么选。或者说，每次当我艰难抉择的时候，”</p>

顾醒道：“你都会觉得自己把我往深渊里狠狠推了一把，对不对？”</p>

【不至于……你可以慎重考虑考虑，选择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p>

“不用了，我现在就告诉你答案。”</p>

顾醒翻到了喜多英二郎书上记载了规则的那一页，他背着灯光，正脸沉入黑暗，</p>

“既然喜多英二郎是摆在我面前的，一把惩恶扬善的利剑。</p>

那么，我就举起它。如果连执剑的勇气都没有，我凭什么继续走下去？”</p>

顾醒心中万分明白，小洞在不断引诱自己、蛊惑自己，向着真正的魔鬼前行，或者说堕落。</p>

但当初他既然选择了成为描述者，就做好了有一天会沉入黑夜的打算。他始终坚信，只要自己心中光亮坦荡，就算身处地狱深渊，也绝不会沦为恶魔。</p>

【顾醒君，别太乐观了】</p>

【正如搏杀恶龙的骑士，必将沾染恶龙的鲜血】</p>

【与魔鬼共舞，必将沾染魔鬼的气息】</p>

【不管你怀着怎样的初心，最后总会发现，自己才是那头恶龙】</p>

“你知道么，洞桑”</p>

顾醒沉默许久回道：“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p>

【嗯？】</p>

“最可怕的是，与魔鬼共舞而不自知，与恶龙搏杀而无觉悟。”</p>

【你的意思是，你是有自知、有觉悟的咯】</p>

【哈哈，那好吧。我们成交，支付寿命……】</p>

【顾醒君，我等着那一天呢】</p>

随着顾醒的同意，千代故事出现在了书本的最后一页。</p>

那是一段漫长的故事，从千代和隆一相识相爱的开始，到隆一的死亡，到隆一化为鬼魂附着在摩托车上。</p>

顾醒正要往下看。</p>

一只血淋淋的手掌按在了书本上……</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