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安之说：“要不去门口抽根烟？”</p>
许长青摇了摇头，说：“戒了。”</p>
王萍惊讶了一下：“你能把烟戒了？这可不容易啊。我家那人戒了好几回烟了，都没能戒掉。”</p>
许长青说：“我和冉冉现在租的房子小，抽烟要影响到她，而且我现在这个情况，也不好在烟上面开销了，就一狠心戒了。不过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坚持住，戒烟确实挺难的。”尤其现在他还在写。写没思路的时候，他尤其想抽烟。因为手里没烟，他思考的时候，总忍不住用手揪头顶上的头发，额前的头发都被他薅了不少了。</p>
可惜，他到底没有才能……编辑苦苦说了他好多回，还给他提了许多建议，他的思路还是打不开。现在这种情况，枫树下又改版，他想要放弃了。</p>
——如果是在以前，他或许会坚持坚持、抽着生活的空隙，再试试、再看看。但如今，在生活面前，他的目光无法长远，他只能拼尽全力看好当下。</p>
路安之点了点头，问：“你之后打算去找什么工作？”</p>
许长青却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只能一边找一边看了。抱歉，老板，我得负担我和冉冉两个人，实在没办法继续在这里干了。”他听路安之的话，自然就知道王萍已经把自己要辞职的情况跟路安之说了，当下如是说道。</p>
他并没有多解释其他的乱七八糟的事。路安之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说：“那伱不要着急走了，先在这里帮帮忙，同时一边找其他的工作吧。工资我照付，这样你好歹也能有点收入。找到工作之后，你再辞职也不迟。”</p>
许长青愣了一愣。</p>
路安之又道：“王姐，这段时间这里就多麻烦你一段时间了。他出去应聘的时候，你帮忙在这里照看照看。”</p>
王萍没有拒绝，连说：“应该的，应该的。”她看许长青和许冉冉这父女俩也是同情心泛滥，而且如今三味书屋那里也已经招了新的店员，她两个书店来回跑，负责统筹工作，时间并不像以前那么紧。因此来这里帮帮忙，完全是没有问题的。</p>
“谢……谢谢。”</p>
许长青连连说。</p>
路安之笑说道：“不用谢我，我主要是看冉冉挺亲的，这么小的家伙，我不忍心看她跟你受罪。”</p>
许长青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那只之前垂落的手又不自觉地往裤子口袋摸了摸，然后无处安放。</p>
路安之和张素馨又在店里小坐了一会儿，等纤纤和许冉冉一起看书看过了瘾才离开。</p>
刚开始的时候，是纤纤在翻书，给许冉冉讲书上的故事，但到了后来，许冉冉也忍不住开了口。小女孩细声细气的，但是说话很条理，而且比纤纤大了岁，故事讲起来也通顺不少，于是渐渐就变成了许冉冉给纤纤讲故事。</p>
只是翻书的依旧是纤纤，小家伙把故事的节奏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而许冉冉顺从地等着纤纤翻页，到哪一页，就给纤纤讲哪一页的故事。哪怕隔着页，这个小姑娘都能讲得顺顺畅畅的。一群大人听着不连贯，但不要紧，两个小家伙的电波已经对上了。</p>
或者许冉冉用自己的电波去努力对接上了纤纤的电波。</p>
等纤纤和许冉冉看够了书，路安之让许冉冉挑选一本绘本拿回家看，许冉冉又把目光看向了许长青。路安之注意到许长青开口似乎想要拒绝，然而纤纤却已然抢着去挑了一本崭新的绘本，硬要塞进许冉冉的手里。</p>
路安之笑说道：“快拿着吧，不然我家这个又要耍混了。”</p>
“纤纤才不耍混！”</p>
纤纤顿时生气。</p>
眼看这种情况，许长青也不好再拒绝，只好答应下来，让许冉冉接过了书。</p>
这时也到了下班关店的时间——这是他这个书店的规矩，许长青当初看中这里的工作，也是因为这里下班早，他可以回去看孩子。可惜，如今兼职遭受挫折，单纯一份书店店员的工作，他一个需要养家的中年人，实在没办法继续了。</p>
众人一起出了书店，把灯和门都关上，卷闸门也拉了下来，分道扬镳。路安之和张素馨本来想叫王萍一起吃饭的，但看王萍急匆匆回家的样子，知道这个早已熟悉的老人惦记家里的孙子了，就没再多说什么。至于许长青和许冉冉，应该是不会答应跟他们一起吃这顿饭的。</p>
许长青想必不会想让别人过多地走进他那狼狈的人生。</p>
“都这么晚了，我们就在外面吃一点吧。”</p>
等王萍、许长青和许冉冉都骑车离开后，路安之如是说道。</p>
——王萍和许长青都是骑自行车的。王萍的自行车是为了来这个分店才买的，而许长青载着许冉冉的自行车，怕也是为了应对拮据生活而买的，因此都有些新。</p>
张素馨没有说话，纤纤就欢呼起来，叫嚷着说：“我要吃冰淇淋！”</p>
张素馨白了纤纤一眼，说：“大冬天的，吃什么冰淇淋？”</p>
纤纤顿时闷闷不乐。</p>
路安之笑笑没有说话，开车载着纤纤和张素馨在附近转了一圈，好不容易才找到个停车位停下，在附近的小店里简单吃了点晚饭。</p>
时代的发展越来越快，买车的人越来越多了，路边的车位也越来越少。路安之越来越觉得自己买那辆电动车的决定英明神武了。</p>
吃完晚饭以后，路安之开车载纤纤和张素馨回家。纤纤坐在后排的安全座椅上看着车窗外面的灯光。路灯昏黄，但路灯后面的万千霓虹却璀璨得很。这样的光影，越远越高越是漂亮，可到底还是照不亮近处的黑暗。</p>
“看，是冉冉姐姐！”</p>
纤纤突然把小脸贴在车窗上面。路安之和张素馨都扭头看了一眼，见到昏黄的路灯下，许长青正蹲在一个掉了链子的自行车旁边，费力地操弄着，而许冉冉就乖巧而安静地站在许长青的身后，个头比自行车还要低。路灯照下来，她小小的影子都只能在脚下缩成一点。</p>
车继续往前开，许长青和许冉冉的身影渐渐被甩在后面。纤纤的小脑袋始终贴在车窗上面，有些难过地说：“不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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