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波波的震动由远及近，从山的一头传递到另一头，不断往这里汇集。</p>
终于，大红蛇身上似乎受到了一些压力，片片原本好像刀片般张开的鳞片突然合拢，收束，进入了一种看起来像是防御的状态，警戒着四周。</p>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诛邪！”</p>
马小玉双手合做剑诀，指向大红蛇。</p>
霎时间，狂风骤起，舞动她的头发和风衣。</p>
也叫大红蛇和直面狂风的尹秀与刘半仙直感觉招架不住。</p>
大红蛇发出一阵不忿的咆哮，张大嘴巴，好像是要与什么猛兽进行对抗，撕咬。</p>
然而在山脉这种庞大体量的力量面前，大红蛇却显得无比的娇小，柔弱。</p>
很快它身上的片片鳞片出现龟裂，它那庞大的身躯上不断发出被挤压的爆震，摩擦声。</p>
那条立起一半身子便比参天巨树要高出许多的巨蛇，身上正在逐渐破损，崩毁。</p>
长白群山的浩然地气，在马小玉的驱使下，以一种超出任何术法和仪式的威力镇压着它这个不为群山所容的不速之客。</p>
大红蛇愤怒地发出咆哮，不住挣扎，反抗的时候，它周围的地面也因为那从顶上传来的巨力，不停地往下陷落，龟裂。</p>
尹秀和刘半仙站在一边看着，只觉得自己能做的便只是看着而已，要是他们此刻贸然上前，恐怕那摧山平海的力量也会在瞬间将他们卷入其中。</p>
大红蛇终于再无之前凶猛，不可一世的可怕气魄。</p>
它的脊骨崩塌，鳞片脱落。</p>
高高竖起的头颅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而易举按到地上，不断地摩擦，蹂躏。</p>
轰隆！</p>
随着一阵巨响，火光喷涌而出，将夜空照亮，也将大红蛇的身影吞没。</p>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爆炸，但尹秀已隐隐确定，那大红蛇在这一击之下再无反抗的余力和生机了。</p>
不过他并不先试图在那火光和烟雾之中确认大红蛇的状况，而是走到马小玉的身边，将面色苍白的她一把扶住。</p>
马小玉这时候也没了平常的矜持，只是歪倒在尹秀的怀里，几缕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贴在脸庞上。</p>
“驱使群山的地气，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啊。”尹秀不由感叹道。</p>
“还好而已。”</p>
马小玉看了他一眼，“我连汗都还没出呢。”</p>
“是是是，对于马家的女天师来说，对付一条蛇而已，算得了什么啊？”</p>
尹秀用袖子帮她擦了擦下巴的汗珠。</p>
“话说，除了南宫天师以外，我还是第二次看到那样宏伟浩大的阵势，简直好像大罗金仙出手，搬了一座山过来一样。”</p>
“不是一座山，是整条山脉的一部分。”</p>
马小玉笑笑，“怎么，想学啊？”</p>
“这不会也是马家驱魔术的一部分，跟先前一样是不传之秘吧？”</p>
“那倒不至于。”</p>
或许是因为尹秀的怀抱有某种神奇的疗愈作用，马小玉此时的精神和体力竟隐隐也回复了一些。</p>
她认真道：“说难也不难，除了本身的修为外，就是你需要得到太白神君的应允，借用她的权柄，如此才能引动群山的地气。”</p>
“那这确实是最难的一步了。”</p>
尹秀微笑，“也不知道太白神君愿不愿意将法力借给我了。”</p>
“借给你？”</p>
马小玉瞥他一眼，摇头道：“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我感觉得到，那是太白神君留在长白山的最后一丝神识了。”</p>
“你的意思是……”</p>
“没错。”</p>
马小玉眼里有了些水光，“长白群山的灯火已经熄灭了，再不会有什么太白神君了，这里真正成了无主之地。”</p>
“如果是照你这样说的话，那像大红蛇这样的怪物，恐怕会变得越来越多了。”</p>
刘半仙看着大红蛇那已在巨力之下支离破碎，焦如黑炭的身躯，不禁摇了摇头。</p>
他话音刚路，远处的山林里忽然又传出声声震天的咆哮，黑压压的鸟群从各个山头飞出。</p>
刘半仙望向其中一头，只见在黑暗的群山之中，红的绿的光点闪烁，跳动。</p>
群山在失去了太白神君的庇佑，镇压之后，原先那些蛰伏在洞穴，深涧里的邪祟，怪物都开始出现了。</p>
“也许借用太白神君的最后一丝神识，是我们做错了呢？”马小玉眼睛里有了一丝忧虑和后悔。</p>
太白神君的余威消失，群山便再不能镇压那些古老的妖魔了。</p>
尹秀也是神情凛然，然而却没有一丝悔意。</p>
“我们是道士，它们是妖怪，本来就是压着它们的，没了太白神君也还有我们呢。</p>
别说它们跑出来了，就是它们躲起来，我们路过时，一个心情不好也照样把它们伐山破庙。</p>
这些妖魔鬼怪只是躲着也罢了，要是它们敢出来为非作歹，祸害人间，来一只杀一只，来两个杀一双！”</p>
“你真把自己当祖师爷了？”</p>
马小玉瞪着他，脸上却再无之前的担忧。</p>
显然尹秀没说错，这世间的正道从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而衰亡下去。</p>
正道之所以能长久不衰，正是因为一个领头的人倒下去了，在他的身后也还会有千百个人站出来。</p>
即便这些人并不如那人一样强大，但却是一样的可靠，因为照亮黑暗的火焰正是由一点点的火星，一根根柴火稻草组成的。</p>
每一份子都很渺小，集合在一起却又是叫人敬畏的，不可思议的力量。</p>
微风吹过，将硝烟和云朵一起吹开，月亮和星星再次从云层中现身，洒下光芒，照亮这三千年前便已存在的古老遗迹。</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