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青也有了微笑，“小时候那些走街串巷的艺人是不会到我们村子里来的，因为嫌它远，也嫌它穷，所以一近年市，初一初二的时候，我们就跑好远一段路，到镇上去听那些艺人卖艺，表演。</p>

我们自然是没钱的，既买不起东西，小孩子又充不了什么人场，还吵闹。</p>

经常演一半叫那些艺人给哄走，不叫我们看了。</p>try{ggauto();} catch(ex){}

所以什么喷火啊，变戏法什么的都没看着，就记住了这一段绕口令而已。”</p>

“那还真是有趣。”</p>

“有趣归有趣，但也确实穷苦啊，穷苦到连小孩子都知道自己穷，因而不敢奢望些什么。”</p>

“嗨，所以有些人童年时候穷苦，长大了便难免有些缺失，因而要加倍弥补回来。”</p>

“你说你自己啊？”海东青瞥了他一眼。</p>

“我？”</p>

尹秀有些不敢置信，“我又童年时候缺乏什么了，以至于现在要抓紧弥补的？”</p>

“我怀疑你是喝奶粉长大的，不然为什么老是色眯眯地盯着马小玉的……”</p>

海东青说不下去，只是双手在胸前做了个托起的动作。</p>

“你当我是什么人？”</p>

尹秀正要反驳的时候，两人已渐渐离队伍近了。</p>

而在他们的后头，那两个伍长似乎没有跟上来的意思，他们应该是在最后收集走散的兵士的。</p>

靠近了队伍，尹秀也渐渐闻到了强烈的血腥味和药草的味道。</p>

看来这一队士卒里不少人带上了伤，似乎是经历过一场苦战。</p>

尹秀他们加入队伍，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走在他们前头的那两个士兵甚至连回头看他们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只是低着头闷声走路。</p>

这支队伍士气低沉，人人疲惫，好像吃了一场败仗，正要去往某个指定的地方重新编组。</p>

然而再结合之前他们遇见拓跋文武时对方的样子，只能说也许这场恶战消耗了双方太多的力量，以至于两边看起来都像是战败的一方，不存在什么胜利者，或者谁有大优势这种说法。</p>

或许有时候战争就是这样的残酷，身在最前线的这些人面对着死亡和恐惧，筋疲力尽，即便赢了也仍旧被梦魇缠身，丝毫没有喜悦。</p>

然而获胜者却是坐在营帐里的羽扇纶巾，弹冠相庆的人。</p>

尹秀和海东青跟着这只沉默的队伍在各种崎岖，狭窄的通道和路径上往前走。</p>

看来粘杆处的大内高手行动迅速，神通广大，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用令旗和标识物确定好了方向和位置，叫每只队伍都能准确知道自己在哪里，又正在往哪里去。</p>

如此行走了大概两个多小时，尹秀他们所在的军队由于另一队看来也是垂头丧气的兵士会合，混在一起。</p>

士兵的人数成倍增加了，也叫路上的声响越发的大，叫海东青只感觉每一下都踏在她的心头上，不免叫她紧张。</p>

然而在这种境况下，她不能说话了，因为尹秀和她正走在队伍的中间，前后左右都是人，所有人都只是沉默地前进着，偶尔发出几声呻吟，再无别的。</p>

他们要是发出了声音，只怕立刻就会被周围的兵士发现异常。</p>

于是海东青便再次试图用眼神跟尹秀交流，将眼珠子向上向下各点了两下，然后向左转半周，又暗暗瞥了一眼领头人的方向，最后才向尹秀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表示这是一个疑问句。</p>

“……”</p>

尹秀只是将眼白翻到天上去，以此回应了海东青这动作颇多，意义复杂的问话。</p>

就在海东青试图继续用眼神发问的时候，黑暗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嗡鸣声。</p>

海东青对这声响十分的熟悉，那是箭矢在空中飞行时，箭羽摩擦空气所发出的特殊声响。</p>

她立刻拉住尹秀，下一秒，数十只箭矢穿透黑暗，落向士兵之中。</p>

是白莲教来袭了！</p>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士兵的行列里已出现了此起彼伏的惨叫，不少人中箭，或是一命呜呼，或是躺在那里，惨叫，呻吟着。</p>

其余的则是惊恐的喊叫声，还有火枪被取下，拉开扳机的声音。</p>

随后在长官的呵斥下，士兵们举枪，朝着也不知道藏身在何处，黑暗中的敌人扣动扳机，火药爆鸣的声响折磨着众人的耳朵，烟雾又将他们的视线遮蔽。</p>

对方这时候或许已集体逃开，又或者躲避在哪个掩体后面。</p>

所以一轮开火后，除了对面黑暗中响起一些石子碎落的声响，迸发出火星子以外，似乎并没有打中任何人。</p>

然而没人在乎状况如何，也不关心有没有确实地击中敌人。</p>

他们只是连续地装填，开火，用如雷鸣般的声响和闪耀的火光来掩饰自己心中的恐惧。</p>

这时候领头的军官已经要求众人把光源熄灭，不要暴露自己的位置。</p>

然而枪口开火时的闪烁的火光，又成了最好的指示物，好像夏夜里的萤火虫一样亮眼。</p>

于是不久后，第二轮箭矢呼啸着落下，有如暴雨。</p>

又有几个士兵中箭，发出惨叫后倒在地上，挣扎着，蠕动着，渐渐不再动弹。</p>

尹秀伸手，将射向海东青面门的一箭折断，又回转过身体，将另一支箭在空中踢落。</p>

随后他带着海东青往队伍的后头跑去。</p>

这时候所有人不是在还击，便是在寻找掩体，少有人注意到他们的行动。</p>

于是在跑出去几步之后，尹秀和海东青滑入一处石头堆成的沟壑后面。</p>

几乎是刚一趴下，又有几只羽箭擦过他们头顶，落在了石头上，崩断出木屑来。</p>

“是白莲教吗？”海东青仍然不太确定。</p>

“除了白莲教还有谁？”</p>

尹秀倒是十分地肯定，“如今就是绿林好汉都想办法搞两只枪了，就只有白莲教还在用弓箭这些玩意儿。</p>

偏偏他们又射的很准，距离也远，比官军手里的烧火棍好用多了。”</p>

“我也一向都认为弓箭是比火枪要强的。”海东青肯定道。</p>

他们正要说话时，突然在尹秀的头顶传出一阵摩擦的声响，随后一个士兵从石头上落下，头着地重重砸在尹秀面前的地上。</p>

尹秀和海东青吓了一跳，死死地盯着他。</p>

过了半晌，那个士兵好像没死，摸了摸脖子坐起来，长出一口气。</p>

看见同僚，他心里更加的放心了，露出嘴里的两颗黄牙，笑了起来。</p>

“嚯，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这可不能够啊，辽东的娘们儿我还未玩够呢。”</p>

话音刚落，海东青手心一翻，一柄匕首刺入那士兵的脖子之中。</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