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苏杭一带出生的，三江口，自古以来出皇帝的地方，二十岁以前，我都觉得自己有一天能够飞黄腾达，只是时机未到。</p>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p>

如今快四十了，流落到敦灵，我才发现我既不是龙，也不是鱼，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p>

尹秀将嘲风剑上的血抖到一边，问道：“那你以为，红帝是龙吗？”</p>

“我不好说。”</p>

猴子面具底下似乎十分地坦诚，“我并不知道他是不是，但我愿意相信他是。”</p>

说着面具人往前，晃了晃手里的大刀，虎虎生风。</p>

“请！”</p>

面具人挥动手里铡刀，攻向尹秀下盘。</p>

尹秀向前滑步，脚还未落到地上，嘲风剑已经出击。</p>

红绸布断裂，铡刀脱手，面具人呆立在原地。</p>

“好身手。”</p>

顿了顿，他又说道：“好气魄。”</p>

不再看尹秀，也将所有的事情抛到一边，他自顾自向前走去，一步，两步，面朝东面倒地。</p>

尹秀也不看他，手拿着嘲风剑慢悠悠登上台阶。</p>

这柄剑今天尝到的血只是一个序幕而已，一切才刚刚开始。</p>

侧身轻轻用剑将门把手推开后，尹秀进入房内。</p>

红帝，如他在记忆中见到的那样，戴着黑白相间，半哭半笑的面具，整个人都陷在沙发里，似乎在等尹秀的到来。</p>

在他的身上，尹秀感觉到一股刺眼的猩红夺目而耀眼，与此同时，那属于龙帝子特有的气息也涌现了出来。</p>

房间里充斥着只有顶尖望气士才能看到的独特景象。</p>

尹秀的左右肩膀，白帝子，青帝子从他的背后探出头颅来，盯着红帝。</p>

陷在沙发里头的红帝，一条红龙正围绕着他，红鳞金目，金色的须发，好像一团火焰正熊熊燃烧。</p>

但这幅景象很奇怪，不知道是他抓着红龙，还是红龙将他盘绕起来。</p>

红帝双腿交叠在一起，将手杵在下巴底下，十分地慵懒。</p>

在与尹秀对视了一会儿后，他慢悠悠道：“我找了你许久。”</p>

“是我找了你许久才对。”</p>

尹秀左看看右看看，自顾自在一张沙发上坐下，把嘲风剑放在手边。</p>

“从九州跑到欧洲来，这可是一趟很遥远的旅程，只是为了你。”</p>

尹秀打开桌上的一瓶白兰地，抿了一口，皱眉道：“一切都很不容易，我要是不到这里来，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乱搞呢？”</p>

“乱搞？”</p>

红帝在面具背后发出沉闷的笑声。</p>

“乱搞的不应该是你吗？我在欧洲都知道了，在长白山，你毁了朝廷的龙脉，将它据为己有，又把白莲教完全粉碎，圣子圣女，加上左右两位贤王，全都神秘消失了。</p>

冲你做的这些事情，我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你是朝廷的走狗，还是天地会的哪个堂主了。”</p>

两人说话的时候，外边的声响已越发的大了，不断传来宛若雷鸣的震爆声。</p>

但他们这一层，实际上又很安静，安静到尹秀就这样走上来，也没别的人发觉。</p>

“时间差不多了。”</p>

在将瓶中的白兰地喝完大半后，尹秀随手抓起一条毛巾，擦了擦嘴。</p>

红帝的手指往上抬起一下，又顿住，沉默半晌后他说道：“那条毛巾，有人用过了。”</p>

“唔？”</p>

尹秀皱眉：“你不早说？”</p>

“我以为你不介意的，那是一位很有名的芭蕾舞演员用过的，你看毛巾的边角，还有她的唇印呢。”</p>

尹秀低头，果然在毛巾的角落发现了一抹绯红。</p>

“你真是个混蛋啊，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下三路那点事情，祸害那些演员。”</p>

“你当我是什么人？”</p>

红帝语气里有了怒火，“我只叫她来表演，并不叫她做别的。”</p>

“原来如此。”</p>

尹秀这才放心地将那条毛巾放到一边，又说起正事。</p>

“把赤帝子交给我，然后你走，别惦记着什么战争了，去乡下耕田也好，去南太平洋打鱼也罢，你走吧，永远别回敦灵，这就可以了，我会放过你。”</p>

“为什么？”红帝反问道。</p>

“因为我们说起来怎么也算是老乡，所以我不打算对你赶尽杀绝，放你一条生路。”</p>

“我是说，”红帝的笑声渐渐大了起来，“我是说，你凭什么以为现在是你放过我，而不是由我来决定你的生死？”</p>

红帝把身子坐正了一些，露出黑色西裤底下，棕色皮鞋里露出的花哨袜子。</p>

他似乎是个花花公子，作风颇为萧洒，随意。</p>

然而尹秀是个比他更随意的人。</p>

以至于这时候尹秀压根不想回答他，不想说些什么大道理，费尽心思地引经据典，而是用手握住了嘲风剑。</p>

咻！</p>

红帝突然将脚向前一勾，桌子在空中砸向尹秀。</p>

尹秀将剑向前一刺，桌子裂成两半，剑锋直指红帝。</p>

红帝手腕一翻，一对波斯风格，刀柄镶嵌着红蓝两色宝石的匕首被他握在手里，挡住名剑嘲风。</p>

火花四溅，红帝被弹回沙发上，在尹秀手中剑再刺来时，他轻盈翻身，再次躲过一剑。</p>

而那沙发已被尹秀一剑砍得粉碎。</p>

红帝脚尖在地上一拧一滑，身体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翻转过来，滑向尹秀的肋下，冲他刺出两刀。</p>

好像拳击一样，这是一套组合拳，一重一轻，一快，另一下更快。</p>

尹秀眼中戾气暴起，嘲风剑下压，挡住匕首，同时一脚踩向红帝脚面。</p>

小孩子打架的招数！</p>

红帝缩脚，往后退开一步，料想中尹秀踩来的一脚却没有出现。</p>

游龙劲运转，尹秀改踩为膝撞，一下顶到红帝胸口。</p>

红帝吃痛弯腰，整个人被这势大力沉的一击踢飞到空中。</p>

尹秀滑步向前。</p>

红帝手腕一抖，两柄匕首旋转着从手里射出，划过尹秀面颊，带起两道血痕。</p>

砰！</p>

尹秀一脚正正踢中还在空中的红帝，使得他倒飞出去，撞碎船舱窗户，直接落入海面。</p>

岸上和船上的人，相关的，不相关的，都看到了这可怕的一幕，不由地愣神。</p>

尹秀却是看着红帝落入海面炸起的水花，一时无语。</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