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们只是沉默着，压抑自己的呼吸声。</p>
倒是轿子外头有了动静。</p>
那老头点燃了一把檀香，大概有数十支，一大把握在一起，看起来火光熊熊，烟雾缭绕。</p>
他拿着那把檀香，朝着四面八方恭敬拜了拜，然后走到各个方位分别插上三根，再次拜上三拜。</p>
老太婆则没有走开，手里握着一本经书，一串念珠，在轿子边絮絮叨叨说起了汉话。</p>
“姑娘，说起来这是你的福气才对啊，这灵泉大王，岂是普通女子能嫁的？</p>
大王娶亲，老婆子我活到这岁数也就见过三回，加上你是第四回。</p>
我小时候见过一次，然后又操办了之前的两回，再加上你这一次，便是三次，老太婆我也算是功德圆满了，阿弥陀佛。”</p>
她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是因为说话已耗费了她许多的力气，又像是特别的激动。</p>
似乎对老太婆来说，主持这种献祭，真叫她累积了功德。</p>
尹秀没说话，心里已想到了主意。</p>
他把手滑到了白孔雀的大腿上。</p>
白孔雀立即投来楚楚可怜的眼神，摇头示意至少不要在这里。</p>
然而尹秀的手突然一掐。</p>
唔……</p>
白孔雀捂住了嘴，仍旧发出声音来，连带着轿子也晃了一下。</p>
老太婆在外头听到声音，顿了一下。</p>
那头的老汉问道：“怎么了？”</p>
“大概是醒了吧。”</p>
老太婆不以为意，“那法术用不了多久的，新娘子难免要醒过来的，不打紧。”</p>
说着老太婆揭开帘子一角，往里看了一眼。</p>
那张满是皱纹，好像起霜的老树皮一样的脸便凑了过来。</p>
白孔雀将身子前倾过去，正好将身后的尹秀挡住，再加上轿子里光线不好，老太婆老眼昏花，所以也只看到了白孔雀。</p>
“看吧姑娘你热的，脸都红了。</p>
放心，等你去了灵泉大王那里就好了，那可是洞天福地，凉快得很。”</p>
老太婆有些心疼的拿出手帕，要来帮白孔雀擦汗。</p>
白孔雀扭过头去，躲开了老太婆的手。</p>
“我呸，要我嫁给一个妖怪，你真是想得出来啊老妖婆。”</p>
老太婆听到这话，并不生气，只是冷冷将手帕收了回去。</p>
“你还小，不懂，等你成了灵泉大王的新娘，你便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福气了。”</p>
“这么好的福气，给你要不要嘛！你被那妖怪讨去了，暖床没你什么事，但还可以叫你打水洗脚呀。”白孔雀不屑道。</p>
“好尖利的一张嘴，姑娘，我劝你一句，多造口业于修行无益啊。”</p>
老太婆说话的时候，那老头子也走了过来。</p>
他不像老太婆一样脸上不喜不悲，没有表情，而是一脸的凶相，好像谁都欠了他许多钱。</p>
“你跟她废那么多话做什么，马上要死的人了，由着她骂几句又怎么了？</p>
别说是嫁给大王的了，就这些丫头，上花轿的时候哪个不是又哭又叫的，没什么差别的。”</p>
这样说着，他又突然问道：“对了，你怎么不哭？”</p>
白孔雀冷笑一声，“我凭什么哭，依我看，马上要哭的是你们才对。”</p>
“哦？”</p>
老头不知怎么，被白孔雀惹得有些火气，于是他冲老太婆说道：“给她点教训，要不然她便什么都搞不清楚了。”</p>
“我看也是。”</p>
老太婆伸手就要来抓白孔雀。</p>
白孔雀只是微笑，突然说道：“我还有一个问题。”</p>
“什么问题？”老太婆并不收手，只是来抓白孔雀。</p>
就在这时，她听见一声怒吼。</p>
“你这老娼妇，究竟害了多少无辜少女的性命！？”</p>
轿子化作碎片，无数的木屑激射到两人的身上。</p>
老太婆首当其冲，只感觉脸上密密麻麻，像是被沙子崩了一脸。</p>
然而紧接而至的才是可怕的事情。</p>
尹秀一手一个，抓住那两个人，将他们高高抓起，像是抓着两只小鸡。</p>
“如何，我就说要哭的是你们。”</p>
白孔雀起身，整理了一下裙子，微笑道：“这下你可知道我不是说谎的了。”</p>
那老太婆脸上十分地慌张，已顾不上白孔雀的讥讽，只是冲着尹秀求饶。</p>
“这位大爷，这是献祭给灵泉大王的仪式，为了保佑四方安宁，合境平安，您这样做，未免是冲撞了老人家啊。”</p>
“那畜生也配啊？”</p>
尹秀瞥了她一眼，“不就是蛇妖吗？还保佑合境平安起来了？你当它是城隍还是土地啊？”</p>
老太婆被怼的无话可说，只能闭上嘴。</p>
而另一边的老头，似乎变成了哑巴，只是冷着脸不说话。</p>
他十分清楚，能一手一个，把两个一百多斤的人高高抓起，好像抓着两只小鸡的人，不是他能反抗的。</p>
见两人不说话，尹秀微微一笑，“接下来，我问问题，你们如实回答，这就可以了。那灵泉大王究竟什么来头？”</p>
“你到底是谁？”</p>
老太婆话未说完，脖子已经变形，被扭成了麻花。</p>
她那原本就难看的脸迅速变得苍白，吐出一口浊气后被尹秀随手丢在地上，像是丢下一件垃圾。</p>
“便宜这老妖婆了。”白孔雀咬牙道。</p>
“我都说了，是我问问题，她偏偏要用问句回答问句，这不是找死吗？”</p>
尹秀眼里闪烁着光亮，又问老头道：“我相信，你大概不是这么愚蠢的人。”</p>
老头没回话，只是大声笑了起来，混身不自觉地被带动着一块发颤。</p>
【看来这也是个嘴硬的主儿。】</p>
尹秀正准备了结他时，老头却突然嘶哑着嗓子道：“你想知道灵泉大王是什么样的存在，为什么不自己问呢？因为老人家已来到了我们的身边了。”</p>
话音刚落，尹秀的身后，传来了水波流动的声音。</p>
然后在他们身后，那一汪死水里，一个旋涡开始转动，搅动着更多的水，发出响亮的声音。</p>
在那汪死水底下，两个金色的灯笼亮起。</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