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黄昏,江城海的宅子里热闹非凡,许如清来得很早,一众弟兄也陆续过来给大哥祝寿。
几番商议,江城海最终还是决定在家过寿。
人活六十,不容易,可国丧刚过,确实不宜大操大办,免得被那些迂腐之被告黑状。
偌大的圆桌上摆着一口双耳铜锅,羊蝎子做底,羊肉切片,码了好几盘,绿叶菜见不着,白菜帮子管够。粉条、冻豆腐、血肠等等,该有的一样不少,分门别类,围着圈儿摆好,等锅底的汤一开,热气腾脸,人就算坐在那不说话,光听那“咕嘟咕嘟”响,都觉得热闹。
众人各自落座,一边给江城海祝寿,一边送上寿礼,江小道和胡小妍合送了一件黑色的西式呢绒大衣,弟兄们纷纷起哄让大哥穿上试试。
江城海也不端着,立马穿上试了试,一辈子长袍马褂,冷不丁换上这一身,大家都觉得有点滑稽。
衣服也确实买小了,穿在身上襟着,可儿子送的寿礼,当爹的没有挑的,江城海也是乐呵呵地说:“挺好,挺好,下次别买了。”
江小道并不在意,看着满桌的菜,只觉得口中生津,忙说:“爹,时候差不多了,咱开饭吧,再煮,这羊蝎子都飞了。”
江城海脱下大衣,小心地放在炕边,说:“老六还没来呢,再等等吧。”
“这小子,又他妈上哪去了!”金孝义不时朝门口张望着说。
沈国良拿着筷子搅拌蘸料,也说:“谁知道呢!老六最近特诡道,神神秘秘的,一天天的看不见人影!”
“嗐!又去做生意去了呗!”宫保南坐在一旁,翻着一本《隋唐演义》,“自打马拉铁道和火车开通以后,他们荣家的生意,越来越好做了!”
这几年,周云甫受到打压,江城海弟兄们的分红见少,大家都挺紧巴,只有关伟过得最滋润。
马拉铁道和火车成了荣家的“聚宝盆”,稍微有点能耐的佛爷,都盯上了“轮子”生意。马拉铁道上混一天,积少成多,也不少挣;更有甚者,直接上火车“扛包”、“卸货”,都不用跑江湖,改成“坐”江湖了。
关伟的缺德生意越做越好,江城海这边又没什么活儿,虽说逢年过节、大事小情的时候,就像前几天的那个晚上,他也会过来,可时间一久,就算大家不明说,还是能感到彼此之间渐渐疏远了许多。
提及此事,金孝义便忍不住说:“大哥,你也该敲打敲打他了。”
江城海却摇了摇头,沉吟一声道:“大伙儿都是兄弟,总不能挡人家的财路吧,”
说话间,忽听得院门一声响,众人抬头看去,果然是老六。
关伟手里捧着个礼盒,缩脖端腔地穿过院子,进屋一看,立马有些难为情地笑道:“嗬!哥几个就等我啦?”
众人齐声埋怨:“废话!你咋才回来?”
关伟不管他们,而是先径直走到江城海面前,恭恭敬敬地递上礼盒,说:“大哥,我这肚里没啥墨水,矫情的话不会说,一会儿咱都在酒里了。这是六弟的一点心意,孝敬你的,外国烟,叫雪茄,你没事儿尝尝。”
宫保南淡淡地瞥了一眼,冷笑道:“荣来的吧?”
“放屁!”关伟立马瞪眼道,“这可是我特意托人买的!”
“行了,赶紧坐下自罚三杯吧,净等你了!”沈国良催促道。
“哎呀!哥几个,真不赖我!外头一帮学生闹事儿,把道堵得死死的,差点儿让巡防营把我给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