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刚……刚来没一会儿。”</p>

“你在柜上值班，应该会写字儿吧？”</p>

伙计茫然无措地点点头：“会。”</p>

于是，宫保南便拿起桌上的账本，从后面翻开，找了一页空白，撕下来铺在桌面上，又从笔筒里拿出毛笔，蘸了蘸墨，递给伙计。</p>

“写吧。”</p>

伙计没反应过来，颤颤巍巍地问：“写……写什么？”</p>

“写遗书。”</p>

宫保南并不去看伙计的脸，而是死死地盯着对方的两只手，语气冰冷地说：“快点儿写，写完给我，我想办法给你送家去。”</p>

此话一出，年轻的伙计顿时浑身一软，双腿抖如筛糠，当即便带着哭腔苦苦哀求。</p>

“哥！我错了，我今年才二十三，你放我一马吧！”</p>

“别磨叽了！”</p>

“哥！不是我贪，我妈有病了，在炕上瘫了半年了都，大夫开的药，我这点工钱根本买不起，我也是没办法啊！哥，我叫王三全，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真没骗你！”</p>

宫保南闻言，不禁皱起眉头。</p>

“大老爷们儿，能不能别老哭唧唧的？你求我也没用，这事儿不归我管。”</p>

王三全哪管这些，只顾着狂抓眼前的这根救命稻草，放声痛哭。</p>

“哥！你帮我跟他们说说情行不？我求你了，真求你了！”</p>

宫保南听不下去，一把薅住伙计的脖领子，右手抡起来就是“啪”的一记耳光，耐心已然将被耗尽。</p>

“哪来那么多废话？写！痛快给我写！”</p>

这一巴掌扇得不轻，王三全的脸上应声挂彩，鼻血顺着人中缓缓流淌，在唇锋处坠落下来，滴滴答答地点红了柜上那一张红格白纸。</p>

但也正是这一巴掌，打散了王三全那不切实际的痴想。</p>

他一言不发，呆呆地怔了好一会儿，随后忽然提起笔，眼神一凛，任由笔锋转动，书下此生绝笔。</p>

尽管他的手仍然抖个不停，笔迹也歪歪扭扭，字里行间还处处带着对人间的挂念，但老七却没再骂他。</p>

王三全既然做好了承担自己所作所为的后果，便已然无愧于七尺之身，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儿。</p>

书毕。</p>

王三全往指尖吐了一口唾沫，试图擦掉遗书上的血迹，但又终究只是徒劳。</p>

无奈之下，他只好撕掉遗书的几个边角，最后再小心翼翼的折起来，捧在双手上，恭恭敬敬地递给宫保南，报上家门；紧接着，又“咣咣”磕了三个响头。</p>

“哥！请你务必把这封信交到我妈手里，我王三全来生愿做犬马，以报恩情！”</p>

“拉倒拉倒！”</p>

宫保南把王三全的遗书揣进怀里，一脸不耐烦地摆摆手：“别在这矫情了，一天天净整这些没用的！”</p>

“哥……”</p>

王三全再要说话，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紧密的脚步声。</p>

紧接着，就听“咣”的一声巨响，却见七八个巡警荷枪实弹地冲进屋内，冲着众人大喊大叫。</p>

“别动！都别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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