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落子大世界(2 / 2)

少顷,两人急匆匆地穿过马路。</p>try{ggauto();} catch(ex){}

在橘色街灯的照应下,却见这两人都是二十郎当岁模样,一个左脸有块记,一个右脸长撮毛,都是斧头帮派来踩盘子的耳目,分别叫作张峦和韩恕。</p>

两人横穿街心,远远地绕着三友会酒楼兜了个圈儿,惊讶地发现,今晚“粤帮”派人过来看场的打手比平常多了不少。</p>

正在诧异间,忽见远处开过来一辆黑色宾士汽车,在一众哥仔的前后簇拥下,缓缓停在酒楼门口。</p>

车门拉开,程茂龄钻出车厢,推了推金丝眼镜的鼻架。</p>

正要迈步走进酒楼时,赖春宝便黑着一张脸,急匆匆相迎而来。</p>

“黑哥。”程茂龄笑呵呵地拱手抱拳。</p>

赖春宝只点了下头,闷声嘱咐道:“这几天,坤叔这边就辛苦你了。”</p>

“小事情啦,坤叔是我们‘粤帮’的元老,我来帮忙照看场子,也是理所应当的嘛,黑哥尽管放心。”</p>

“别大意了,斧头帮最近一直在附近盯着呢!”</p>

程茂龄故作叹息,却道:“唉,坤叔也是好心办坏事,年纪大了,管管我们‘粤帮’的事就好了嘛,何必去管那些外人,等过了这段风头,还是劝劝坤叔回家养老吧。”</p>

这番话,赖春宝虽说不受听,可平心而论,却也挑不出什么问题。</p>

倚老卖老,早晚都要出事。</p>

“现在还讲这些有咩用?”赖春宝摆了摆手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我以前都受过坤叔的照应,就当是尽份孝心喽!”</p>

程茂龄连连应声点头。</p>

两人平时就不太对付,眼下自然也就没什么可谈的,三言两语过后,便互相匆匆拜别。</p>

程茂龄命司机将小汽车停在路边,自己则带上几个哥仔,上楼去见坤叔。</p>

赖春宝坐着黄包车要走,临行之际,却始终有点不放心,于是便朝自家的弟兄吩咐道:“你们两个留在附近,坤叔如果出了什么情况,随时通知我。”</p>

旋即,黄包车便趁着夜色,快速朝虹口区以西而去。</p>

双方交班,似乎也没什么可疑之处。</p>

只不过,三友会酒楼的这一番人事变动,被两个斧头帮会众看在了眼里。</p>

张峦和韩恕自然不敢驻足观望,在酒楼街对面转了个圈儿,便佯装无事地顺着外滩马路,朝南边走去。</p>

“三友会酒楼里好像换人了。”张峦边走边说,“赶紧回去跟九爷通知一声。”</p>

韩恕却摇了摇头,说:“这人换的,还不如不换呢,你知道新来的那人是谁?是程茂龄!‘粤帮’现在就数他势力最大,比他有钱的,不是老江湖;江湖资格比他老的,又没他有钱。”</p>

“管他有钱没钱的,一斧头劈下去,横竖他也没有两条命!”</p>

“话是这么说,可虹口区跟别的地方不一样,这地方离法租界、华界太远,真动起手,恐怕来不及跑。”</p>

张峦不置可否,急着催促道:“这事儿用不着咱俩操心,听九爷的吩咐就行了。”</p>

说着,两人便亦步亦趋地渐行渐远。</p>

……</p>

……</p>

翌日清晨,天色蒙蒙微亮。</p>

赵国砚独自赶回美租界德商洋行复命。</p>

大伙儿一起吃了顿早饭,席间谈起昨天夜里,江连横吩咐过的几件差事。</p>

杀申世利的决定,当然出自江连横的安排。</p>

申世利是否无辜,是否只是为了赚钱而无意间泄露了江家的消息,江连横根本无意深究。</p>

他只知道,眼下行将开战,若是留申世利那张大嘴整日在十六铺码头胡言乱语,早晚要捅娄子,为保自家弟兄安全,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其除掉。</p>

不过,关于梅先生的真实身份,倒是令江连横等人有些意外。</p>

“敢情吃白相饭的就是老柴呀!”闯虎学到了新“知识”,连忙掏出记事本摘抄下来。</p>

赵国砚着重纠正道:“吃白相饭的,未必是老柴;但沪上的老柴,绝大多数都是吃白相饭的。”</p>

“那也就是说,是法捕房打探到的消息,再转告给杜镛和张小林了?”李正西自顾自地呢喃道,“可是,黄锦镛一直都没什么动静啊?”</p>

西风的困惑不无道理。</p>

彼时的黄锦镛,正在忙于应付法捕房警务总监的问责。</p>

三金公司劫货案以后,紧接着就是十六铺码头叫歇,法租界大部分巡捕当时都在维持各个渡口的秩序,若要平息骚乱,注意力也理应聚集在斧头帮身上,而不是江连横这几个飘零沪上之人。</p>

毕竟,江连横虽然负责出谋划策,但负责执行的斧头帮才是重中之重,否则一切都是空谈。</p>

而且,按梅太太的说法,三金公司案发不久,老城厢公寓就已经引起了法捕房的注意。</p>

这比众人预想的更早。</p>

“是我把谁给忘了?”</p>

江连横喃喃自语,左思右想,却始终不得其解。</p>

众人静默了片刻,李正西开口问:“那梅太太咋样了?”</p>

“没动他。”赵国砚转头看向江连横,请示道,“东家,我跟她谈了笔交易,答应不会再追究她了,你看……”</p>

两人合力共事十几年,又是生死之交,自然心照不宣,互有默契。</p>

江连横听了,当下便会意地点了点头:“国砚,不用说了,你办事我放心,而且我也能大概猜到你谈的什么交易。”</p>

闯虎不明所以,夹在两人当间,左右眨了眨眼,煞有介事地说:“能行么,靠谱么,我看那个女人歹毒得很,你可得三思而后行啊!”</p>

“行了,行了!”江连横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她不就说你个儿矮么,这点仇你还要记哪百辈子去?”</p>

赵国砚拍了拍闯虎的肩膀,说:“放心,有人在老城厢盯着她,而且她也愿意跟咱做这笔交易。”</p>

吃完了早饭,几人各自休息。</p>

一连三两天,江连横都神情严肃,似是冥思苦想,又似是在等什么消息。</p>

待到第三天傍晚时分,德商雷马克的保姆忽然敲响房门,言说楼下有电话打过来找江老板。</p>

江连横问询下楼,接通了电话,三言两语间便又快速挂断,旋即回到二楼,冲赵国砚吩咐道:</p>

“那个小白脸在大世界露头了,你带人去把他嘴撬开,问到底。”</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