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口说话,尽管二者隔着的距离有七八层楼那么高,但塞利安听得很清楚,对方在说:“下来啊,我会接住你的。”
他本来想说,其实可以让虫婴背着我飞下去的,但还是鬼使神差地松开手,往下跳去,几乎没有什么犹豫的时间。
就如绮莉所说的一般,她接得很稳,就像是抓住一张纸那样——塞利安被牢牢抱住,或许是觉得自己此时的姿态太过柔弱,他在落进对方怀里后没几秒就翻身落地,随后尽量平淡的说了句“谢谢”。
至于奥利维弗——早就在第一波爆炸发生的时候就被掀到这里了,不过也不用担心他会不会受伤,对于大部分都古文明载体而言,他们哪怕直接从十几层高的楼上跳下来也没什么事。
而眼下几人所处的地方,正是那巨大血肉连接起来的城市最底部,此时建筑群已是被击碎了大半,真如巨型爆炸后该有的样子,遍布可见的深坑和残垣。
尽管弄出的动静不小,但它们的恢复速度也快得难以形容。只是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无数镶嵌着血肉的楼房、大堂和露天广场便重新变为完整,一部分还能亮起灯光,你甚至能看到有人正匆忙工作的倒影。
一个混杂着多少黑暗幻想的城市,顽固地生存在这层地狱里,同时又能作为大部分困在这里的人们的世界,不管它看上去多么完美、豪华或是奢侈,却永远无法拥有真正的出口和光,只剩下完全的疯狂和压榨。
塞利安抬起头,看着穹顶那依旧试图拍着什么巨作的荒诞世界,看着那些虚伪美好的折射——他感到唏嘘,自己就在这么一个习惯伪装的刑场生活了短暂的几天,那里跟阿卡姆城几乎一模一样,有为人处事还算正常的同事,但大部分都是各自电影里的龙套角色,并且也都死和活过很多次,为了生计每天坚持工作,还得加班熬夜。
这一切听起来是如此得贴近正常生活,所以到底该用什么依据来判断世界是不是彻底烂掉了呢。
绮莉也盯着那些逐渐复原的建筑,一副还想烧点什么的期待样子,无数门窗和栅栏从他们穹顶悬浮着的世界飘过,能听到内里演员们应景的惨叫声,还有数不尽怪物的轮廓,很快都依依掠过。
没有再发生什么危险的事,只能看到那些原本呈焦炭状的血管和筋膜重新生长出来,缓慢而执着地再次连接起那些建筑的残骸,景象真如某种巨物的体内——那是细胞正在补救人体的损耗的画面。
又过了一小会儿的功夫,塞利安看向绮莉,说道:“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等着,它把切入点的权限封了,因为我把所有的防火墙都杀了。”那人说完,习惯性陷入沉默,没再说什么,在这种地方你什么也不想多说。
周围一片死寂。
塞利安点了点头,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盯着那些蠕动爬行的建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几分钟,奥利维弗拖着那扇门走来——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能维持那姿势那么久,这人边走嘴里边说着:“解构完了,它定下的规则大半都被我定为‘系统垃圾’处理了,但这门还是打不开啊。”
绮莉往那看了几眼,一点儿也提不起兴趣的回道:“切入点都冻住了,你能打开就有鬼了,里面指不定还有它专门造出来的漏洞病毒。”
他听到这话,立马松开手,连踢带踹地把那扇门抛得远远的,仿佛它是个多么晦气的东西。
塞利安就这么坐在石板上,怔怔地听着他们聊升级程序聊了好一会儿,忽然说道:“这里其实很像一个人的身体,你们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