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骑一溜烟地窜过了小木桥，消失在河西岸的野地里。</p>
步兵争先恐后，一边推搡谩骂，一边上桥过河。</p>
人实在太多了，挤着挤着就有人掉入河中冰面上。</p>
冰面薄脆，很快就有人掉入刺骨的冷水之中，惊慌失措地扑腾着。但没有用，桥上还有人被挤落甚至被推、扔下来。</p>
落水之声不绝于耳，惊呼惨叫连绵不绝。</p>
木桥两侧，一队骑兵情急之下从冰面过河，结果刚走到一半，就连人带马落入冰水之中，成功过河的还不到五一之数。</p>
后续撤来的兵马看到这副场景，等不及，要么向南，要么向北，试图绕道过河。</p>
从更广阔的视野来看，恒水以东的中山、高阳甚至河间地面上，正乱哄哄后撤的匈奴人不计其数。西边还能看到大股匈奴兵，越往东规模越小，逐渐变成了三五成群、四处躲藏的散卒。</p>
随身携带的干粮早就吃完了，辎重部队也失去了联络，衣食无着之下，要么饿死冻死，要么投降。</p>
这个时候，士族豪强动手了。</p>
与当年高平之战后的豫州大地非常相似，他们出动自家庄客部曲，将三五个、十几人一群的匈奴兵俘虏，器械、战马等等，搜刮一空。</p>
俘虏中健壮者可为豪族部曲，老弱就只能当奴隶种地了。</p>
从十五日到现在，被各地豪族俘虏的匈奴兵加起来不下三千步骑，绝大多数都是中山人、常山人，另有少许高阳、河间人乃至氐羌。</p>
真正僵卧于途的其实并没有很多，人数与被豪族俘虏的仿佛。</p>
另外，截止十月二十五日，被晋军各部俘虏的匈奴兵也不下五千了。</p>
真·匈奴人、假·匈奴人、氐羌、鲜卑、羯人、常山人、中山人、高阳人、河间人、太原人等等一大堆。</p>
但追击还没有结束。</p>
二十七，当金正率银枪右营且战且进，抵达恒水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仓皇撤退的场面。</p>
追击到现在，敌我两方都乱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p>
一方滚筒式跑路，一方追乱了建制。</p>
金正完全可以确定，在他身后，一定还有被忽略的敌军在撤退逃跑，只不过人数不太多罢了。</p>
眼前拥挤在桥头的这帮人，又是一个天降礼包，没说的，打就是了。</p>
“咚咚……”战鼓擂响之后，银枪右营排着整齐的队列，墙列而进。</p>
百步时一阵骚扰性质的抛射，轻飘飘的箭矢落入敌军阵中之后，一下子就让他们炸开了。更多的人落入水中，扑腾一阵后消失在了冰面上。</p>
七十步时二次抛射。</p>
敌军更紧张了，人人涨红着脸，大喊大叫，推搡不休，甚至还有拔出刀乱砍乱杀的，让场面更加混乱。</p>
三十步时，密集的箭矢直射而出。</p>
拥挤在桥头的敌兵大面积倒下，惨呼不已。</p>
“降！降！降！”银枪军士卒在二十步外停了下来，以枪杆击地，齐声高呼。</p>
匈奴人顿了一会。片刻之后，弃械跪地者不知凡几，怎么着也有个三五百人。</p>
银枪军分出一部分人手驱赶俘虏走开，主力部队迅速渡河。</p>
及至卢奴，已是空城一座、无兵无粮更无主官的中山父老，立刻打开了城门，恭迎王师入城。</p>
连日追击，疲累欲死，金正下令在此休整一日。</p>
二十八日，大军再度向西，往常山方向扑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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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寿县内外，传来了一阵肉香。</p>
匈奴人将城内几乎所有牲畜都搜刮出来了，再把部队里跑得掉膘严重的瘦马、伤马、病马拖出，尽数宰杀。</p>
撤退在即，不需要那么多马了。粮食匮乏，带着也是拖累，不如宰杀掉让将士们喝点肉汤，提振下士气，恢复下体力。</p>
刘曜也在吃马肉，喝肉汤。</p>
酒却没有了，让他很烦躁。</p>
这就是战争啊，胜负难以猜度。</p>
就如今这個局面，如果他再有一支生力军，无需多，一两万人足矣，果断投入战场，一定能把追杀过来的晋军击败——至少是击退。</p>
关键时刻，就差这么一口气，唉。</p>
叹息完后，刘曜也不多想了。事已至此，回去后天子责罚也好，打骂也罢，他都认了。</p>
而且，那些其实都是小事了。</p>
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把将士们尽可能带回去，越多越好。</p>
军士们吃完之后，惊魂稍复，重新编组起来的他们在军官的指挥下收拾行李。</p>
能带走的东西尽量带走，无论是物品还是——人！</p>
从抵达的当天起，刘曜就已经开始强迫灵寿百姓西行。抓满一批送一批，能抓多少是多少。</p>
三天时间内，不断有溃兵被收拢起来。绝大多数是骑兵，陆陆续续回来了两千余骑，连同他带回来的一千五百，总数不满四千。</p>
至于步卒，只有一支千余人的队伍奇迹般地从东边撤回来，其他的音讯全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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