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很简单,贾琏的身份大家都懂,无非就是看不惯他一个勋贵子弟来青云书院入学考试,就是单纯的觉得他配不上。
年轻热血不假,但是这些年轻人想到了家里人的殷切希望时,内心立刻要权衡利弊了。
这就好比你有机会考进重点中学读高中,因为场外因素自己作死,失去了这个机会。
青云书院为直隶第一书院,不仅仅是科举成功率的问题,书院历年走出去的进士上百人。书院里的同学中,很多都是官员的子弟。年轻人不懂这里面的价值,家里的长辈能不懂么?
即便是对面主动挑衅的少年,也是有京师大儒推荐来考青云书院的,可见家里也是有背景的。这种家庭出身的孩子,能是愣头青么?贾琏心里很清楚,这厮不过是来出风投的,矛头对准武勋子弟,这是文臣的一贯正确。
如果成功打压了贾琏,这厮自然是大大的出了一次风头,没进书院就扬名立万了。进了书院,那就已经隐约是新生的领袖。
赔本的买卖没人愿意做,这厮听懂了贾琏的意思,主动伸手拦住同伴,口中义正词严道;“各位,不必为在下的私人恩怨,耽误了前程。”
他不说这话还好,说这话立刻把贾琏给气着了,当即抬手指着这厮道:“你我初见与报名考试时,连个姓名都没交换,之前你我哪来的私人恩怨?嗯,现在倒是有私人恩怨了,还是你主动挑衅导致的。”
一句话把问题说清楚之后,贾琏对着其他几个少年道:“大家素昧平生,如某没能压住火气,与各位发生冲突,大家必然进不了青云书院,损失算谁的?大家都是热血少年,本都有大好前程,一时意气就此断送,缘何如此?告诫各位,擦亮眼睛,莫要给人当枪使。”
一番话说的明明白白,有脑子的人立刻做出了正确的反应,对面六个人中,有四个人都拿眼睛看挑事的那厮。道理很简单,贾琏都不知道他叫啥,怎么会有矛盾。即便是报名时为费用叫屈了,觉得不公平,那也是人之常情吧?换成自己呢?这不是人家也没闹起来么?问一句都不行了么?就因为他是勋贵子弟?
进了青云书院正门,迎面就是一块大屏风,上书:有教无类。
这四个大字,能是摆设么?怎么,勋贵子弟就没资格来读书么?
贾琏的声音很大,咬字清晰,条理分明,三两句就把事情说的清楚明白,围观的考生们再看挑事的那厮时,眼神都不对了。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贾琏也能猜个大概,这里没几个傻子,事情也不难想清楚。
挑事的那厮脸上瞬间涨红,正欲辩解时,贾琏不给他机会,指着大门道:“张榜了!”
所有人瞬间注意力被转移,呼啦一下奔向榜下。留下的贾琏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的仇家,现在不知道名字不要紧,只要进了书院,有的是办法玩死他。你个小十三四岁的少年,想跟一个在体制内厮混了几十年的老板凳斗?讲笑话呢?分分钟与无形之中玩死你。
贾琏没注意到的是,此刻书院的老门房,手里端着紫砂茶壶,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热闹。
人太多了,贾琏没往前挤,早一点晚一点都一样,结果是不会改变的。
随从长寿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递过来一个暖婆子,贾琏面无表情的摇头,看都没多看他一眼。这家伙不能继续留在跟前了,说是狗仗人势,狗是敢咬人的,拿他跟狗比是侮辱狗。
“有我,我考上了。”
“恭喜恭喜!”
现场一阵喧闹,考上的人自然是兴奋无比,毕竟青云书院的学生,只要坚持三年下来没被淘汰的,即便没能考中功名,别人最多说你时运不济,没人说你本事不行。更何况,青云书院有一个记录,只要坚持三年读下来的,最差的也是个秀才的功名。
开心的人很少,毕竟只录取五十个,更多的人则是一脸失落的走开了。
贾琏一直平静的看着这一幕人间的悲喜大戏,利益攸关的时候,这些少年人脸上的表情最为真实,考上的喜上眉梢,落选的无比失落。这个科举决定一切是时代,任何一次机会对于读书人而言,都是弥足珍贵的。这些满怀希望的少年,遭遇了人生第一次重大挫折。
他们不知道的是,人生很短,但有很长,毕竟人生绝大多数时候遭遇的都是挫折。除非你投胎技术过硬,这种比较公平的场合受到了挫折,家里能用别的手段来补上。
榜下的人渐渐的少了,贾琏这才不紧不慢的走上前,迎面走来之前挑衅的那厮,两人对视时,对方心虚的躲开了眼神。这时候,他身边只有一个人了,其他四个人走开了。
贾琏淡淡的笑了笑,还没发力呢,他就怂了。
交错而过,贾琏没去关心这个失败者。这一辈子贾琏要完成的对贾府的救赎,没时间浪费在这种小角色身上。这仅仅是个开始,将来随着时间推移,这家伙只能站在远远的后面,感慨一声:望尘莫及。
站在榜下抬眼一看,贾琏笑了笑,二十五名,不上不下,挺好的。
身边的长寿识字,看到贾琏的名字顿时激动的喊了起来:“二爷考上了!”
贾琏淡淡的撇他一眼,长寿顿时闭嘴,憋的一脸涨红。身后的两个小厮都是好眼色的,见状立刻挤在心里。长随这位子,长寿大概是呆不下去了。
“走吧,三天后来入学。”贾琏转身就走,脸上不喜不忧,宠辱不惊。
真不是贾琏想扮高冷,不愿意跟同学们搞好关系,实在是他这个身份,在青云书院里注定属于另类,短时间内想搞好关系是很难的,就得等时间慢慢改变了。
一个叫小安的小厮很是机灵,立刻对贾琏道:“二爷慢慢走,小的先走一步,回去报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