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薇拉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感到难以置信。老师的老师,那对她来是个十分遥远的概念,或许比外面的世界更加遥远,倒不如她从来没有想过,像老师这么厉害的人,居然也会有自己的老师。而且,老师的老师所遗留下来的物品,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手中呢?
“这是老师曾用的裁纸刀,她很喜欢看书,当然,更喜欢创作,习惯将自己身边发生的故事,以及脑海中不切实际的幻想,都通过笔记录下来。然后用这把裁纸刀,精心地裁剪纸页,将它们装订为属于自己的书。当她做这一切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
奥薇拉因她的话语,眼前恍忽浮现出那样的画面:老师的老师,一个肯定也很好很好的人,靠坐在阳光明媚灿烂的树荫下,心翼翼地拿着一把造型精细的裁纸刀,裁去纸页边缘已泛黄腐烂的部分,又用线穿过孔洞,将它们装订在一起,变成了新的书册。而她做这一切事情的时候,尚且年幼的树夫人就在旁边看着,探头张望,眼中满是好奇与向往,一如许多年后在紫罗兰盛开的花园里,年幼的公主双手托着下巴,专注地看着她泡红茶时的眼神。
那应当是十分美好的景象吧,可是奥薇拉并不知道,那时有的人还是树的模样。
“后来呢?”公主忍不住问道,想要知道后面的故事。
“后来呀,后来,老师离开了,只留下这把裁纸刀给我。她离开的那,下了一场雨。”树夫人回忆往事,会觉得这场雨来得十分及时,不是因为她渴望着在下雨的季节与谁分离,而是因为离别的时候,唯有下雨才是最合适的:“我找了她许久,但一直没有找到,最后,将她留给我的裁纸刀,改成了这把匕首,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改变些什么。”
应该成功了吗?她不知道,但至少,不是令人失望的结局。
“公主殿下,”她对奥薇拉道,“以后,这把匕首就交给你了。”
“诶、我?”奥薇拉顿时手足无措:“为、为什么?这对老师来、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树夫人却摇摇头:“从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我们都想寄托自己的情感而已。未来某一,如果你有了自己的学生,也将这把匕首交给她吧。”
“我的……未来?”奥薇拉还没有想好自己离开这座古堡后该做什么,只知道自己应该和同伴们并肩作战而已。如今,老师的话似乎给她指出了一个从未想过的方向,要找一个学生,把自己会的东西都教给她吗?虽然,自己好像并不会什么东西。
她又有些畏怯,又有些向往,伸手去接,却被树夫人轻轻按住了。
“不是现在,公主殿下。”她温和地笑道:“我要借用这把匕首,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更重要的事,是什么事?而且,为什么借用呢?明明现在,匕首还是老师的东西吧?奥薇拉感到疑惑,但没有多问,老老实实地点头答应了:“好的,老师。”
梅蒂恩在虚无的空间中看着这一幕,忽然间感到窒息,难受到眼睛和鼻子都在发酸。或许只有她才对这幕景象中隐含的某种寓意感到揪心,因为谢米还太,不懂得难过;而其他人又置身事外,无法感同身受。
脑海中恍忽闪过许多幕场景、响起许多句话语:在她的庭园中郑重地接过匕首,听见她:我相信你能够找到老师,将她从那个黑暗孤独的牢笼中解救出来;在妖精旅馆的大厅里和大家一起讨论,听见柜台后的谢丽亚姐:草木灾星能够吸收植物的生命力,转化为自己的力量;在通往山崖的道路上,以匕首的力量焚烧拦路的荆棘,感到迷惑时的自言自语:树夫人自己就是一棵树,为什么要创造出一把能够杀死自己的武器呢?
……
所有的困惑,在此时都得到了答桉。
“不要……”女孩艰难地从喉咙间挤出两个字,却无法穿透现实与虚幻的界限,传递到那个饶耳郑何况,这是她等待已久的结局,怎会因为如此轻飘飘的两个字便轻易放弃呢?
于是下一刻,枯瘦的双手紧紧地握住匕首的木制握柄,动作缓慢而又郑重地将其翻转,对准了自己的心脏。然后,在公主惊愕的注视中,毫不犹豫地刺下。
哧——
那不是利刃割开血肉的声音,而是树叶摩擦着坚韧树干的声音,清脆得仿佛它最初的主人依然在用它裁纸,锋锐的边缘抚摸光滑的纸张,干净利落地分开了那些柔软的事物。
一棵树在千年时间中所积累的磅礴生命力,刹那间全都向着这把渺的匕首涌去,注入其中,成为了它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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