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次过来,本就没打算行坑蒙之举。
一方面,他看不上那等靠着先知优势,白菜价拿宝,然后洋洋得意自己有眼光,捡了漏,转手就赚百倍钱的行径。
另一方面,他想结个善缘。
他知道浊翁并没有暴毙,而是受困。在不久的将来,此人会成为一系列大事件的重要角色。
这一点很难改变,因浊翁的实力、人脉,地域小圈子中的地位摆在那里,虞城地域的超凡事件,很难绕过他。
至于黄彰,前世没能挺到浊翁脱困,原因在于他为了给老娘治病,典当了祖传的云城行梦图。
这图乃是其高祖留给后人的‘道引’。
若是有修真天赋,又是黄家血脉,就能将之激活。
黄彰不知,也没能典当几两银。毕竟该画除了意境不差,画功什么的很一般。
然而,这物件还是给他家惹来了祸。
先是被典当行的拿去拍卖凑数。
然后被参与拍卖的散修识别出是法器,可用来储物。
这等法器比较罕见,于是宛如武林秘籍入江湖,顿时就好一阵腥风血雨。
尘埃落定之后,某些不甘心的散修,就顺藤摸瓜,尝试从黄家能不能捞到便宜。
黄彰不过是凡人,没有浊翁的暗中庇护,又怎经得起超凡人士的推搡揉搓?人就不明不白的没了。
而周卓这次过来,差不多就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宝物惹祸,怀璧其罪。我欲以官银万两收购此宝,不欺暗室,最多也就是趁人之危。
官银价值相对有保证,一两官银购买力约等于一千两百人民币。
周卓拿这个钱出来,虽然属于花强取之钱不心疼,但也毕竟是目前所掌控财产的八成,这还是游勇有面子,在当铺那里价十出五,一般顶天不会超过四。
所以,周卓自认为态度到位了。将来面对浊翁,说起这事他也不虚。更何况还他还打算送上一份附加的礼物。
不过这就要看黄家母子的态度了。
黄彰已经被万两官银的说法惊呆了,满脑子小心思,患得患失,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黄李氏在这种时候,倒是拿出了几分刚强和决断。表示,愿意出让云城行梦图。
周卓只能说,‘出让’这个字眼用的好。
讨个情分,不是单纯的买卖,也就不至于钱货两清,从此陌路。
毕竟人家说的是‘让’,要拿这货,就得承认人家让了。
这个情分,周卓不久之后,便还上了。
虞城南门外,长亭边。
古道蜿蜒,秋草摇曳。
周卓低声叮咛:“子文,怀璧其罪,行梦图之事,莫与人提,手握重金,也要当心。”
黄彰态度认真:“不凡兄教诲的是,观化先生仙逝之后,小弟其实也算是领略了人情冷暖,也有了警惕心。”
周卓见黄彰确实听进去了,微笑:“如此为兄就放心了。等愚兄将琐事办妥,是必会去兴和镇叨扰的。”
“小弟扫榻相迎。”
“保重。”周卓看着车驾消失在视野尽头,这才折返虞城。
这就是附加礼物,虞城在不久的将来是会闹翻天的。
届时死伤狼藉,虽重心不在老城区,但那里的人风险抵抗力极低,没有秩序镇压,那就是邻居囤粮我屯枪……
并且,就像打油诗描述的,妖邪要血食,魔诡吸魂精,那么哪里就食成本低?当然是老城区这般的贫民窟。
所以兴亡百姓苦,弱小是原罪。
当周卓劝黄彰母子回兴和镇时,黄彰还一度闹情绪。
就像他告别时说的,浊翁仙逝后,领略了人情冷暖。
周卓自然是以理服人。
他两世为人,不乏心得,觉得有资格说教一二。
他指出,首先,礼尚往来,非是陋习,而是通过互动保持彼此感情温度的一种手段。
不是近邻,没有共同的利益,再好的关系,也会因缺乏互动而疏远淡化。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用的时候抱佛脚,合适么?
并且,礼尚往来,也能看出一些东西,有心无心,讲究不讲究,都在里边了。当你需要帮助时,需要信的过的伙伴创业时,还不是根据这些反馈选人?总不会是街上抓壮丁吧?
其次,有钱好做人。钱是力量的一种体现,所以人人喜爱。
反过来,钱需要变现才能真正发挥作用,那么该怎么用?
雇人,受雇之人是冲着钱,怎么保证忠诚厚道?
送礼,同样讲究颇多。多贪少怨,肉包打狗,啥情况都可能遇上。
在这样的背景下,亲戚六人虽然未必就一定厚道,但毕竟还要衡量得失,考虑社死后果,不能杀人越货,远遁千里。
何况之前互动过,也算是一定程度的看清人品,为什么不将这情报利用起来?明显可以更好的拿捏分寸,降低利用风险……
社会很复杂,不能指望纯粹的关系,不需要动脑筋维系的关系,以及一劳永逸的关系。更别说不求回报的付出,那是美谈,美谈之所以是美谈,还不是因为稀少?
谁也靠不住,除非你有用。这才是常态。
跟黄彰说这些,明显是交浅言深。但周卓做人,也不介意埋汰一下自个儿。他就明言,我肯这般对你,自然也没跳出凡俗窠臼。
其中一些缘由现在还不便说,日后自明。还有一些则很简单,你家有祖传法器意味着什么?有闲时你大可以畅想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