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者都有，后者占比更大。”何倾颜说，“平时儿子孝顺礼貌，在大学的成绩也十分优秀，除了偶尔提到要买豪车，没有任何缺点。</p>
“朱阿姨也以自己的儿子为荣，经常和人说起，自己最得意的，就是美日集团和儿子。</p>
“谁知道一向乖巧的儿子，竟然为了豪车给自己下毒。”</p>
“难怪朱阿姨病好了也不想出院。”苏晴喃喃自语。</p>
“她儿子现在怎么了？”顾然问。</p>
“没事。”</p>
“怎么会没事？”顾然追问。</p>
“本来是要按照杀人未遂起诉的，朱阿姨自己否认了，她说，‘自己没有中毒。’</p>
“至于儿子亲口承认毒杀她的事实，她则说，‘谁家孩子叛逆的时候没有和父母吵过架，有的甚至还拿刀准备砍父母，这也能当真吗？’</p>
“本身就没有证据――她儿子销毁了，她自己又不愿意作证，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p>
“真下得去手啊！”顾然叹道。</p>
他最看重的就是恩情，对忘恩负义――不孝是最大的忘恩负义――的人，极其厌恶。</p>
何倾颜继续道：“知道了这些事，治好朱阿姨自然轻而易举，原以为只需要一周，没想到花了两周时间。</p>
“你们说，她会不会假装自己没好，不想回去面对自己的儿子，硬撑了一周？”</p>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顾然哄她。</p>
“距离下班还有――”何倾颜看了一下手机，“一个半小时，这周的积分我绝对领先，你们三个同分，打算怎么请我吃饭？”</p>
“你先写大病历，吃饭的事下班再说。”苏晴道。</p>
“大病历！”一直站着的何倾颜，双手扒在陈珂办公桌上，身体缓缓蹲下。</p>
“能不能不写啊？”她忽然抬起头。</p>
“不能。”苏晴说。</p>
下班前的一个半小时，办公室内全是键盘的敲击声，以及何倾颜时不时的哀叹。</p>
人生还真是多姿多彩。</p>
下班后，因为苏晴自己和顾然都没钱，所以苏晴建议，等她和顾然打工挣了钱再请客。</p>
“绝对不会赖掉。”她说。</p>
“嗯――”何倾颜沉吟，“这样，我也不要你们请客，你让我和你们一起去咖啡馆打工。”</p>
被断零花钱也好，每周积分也罢，本质上她都只是为了玩。</p>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将不感兴趣的吃饭改成和苏晴、顾然一起去打工呢？</p>
这事苏晴不好做主，她打电话问了从前的那位女病人，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对何倾颜点头。</p>
“各位，加油~”陈珂笑道，“期待你们的礼物。”</p>
望着陈珂离去的背影，何倾颜抱着双臂说：“她好嚣张啊，是不是嫉妒我们三个人能一起打工？”</p>
有时候‘嚣张’确实等于‘嫉妒’。</p>
不过，陈珂哪里嚣张了？</p>
去咖啡馆时，苏晴难得自己开车，顾然本想坐副驾驶，却被何倾颜抢了。</p>
她在副驾驶嗅了两下：“好香啊，甚至还能感觉到晴晴的体温，顾然”</p>
“我怎么可能闻到！”顾然很羡慕。</p>
“.我是问你，你有没有闻到我留在后排的香味和体温。”</p>
“你放屁了吗？”</p>
“你――”何倾颜哼了一声。</p>
一个红绿灯她都没说话，到了下一个红绿灯，她又开口了。</p>
“咖啡馆打工需不需要穿女仆装？”</p>
“这里是中国。”苏晴回答。</p>
“你开的是德国宝马，用的是美国手机，但这里是中国。”</p>
苏晴没理她，双手握方向盘，想到顾然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无数次抚摸转动它。</p>
“小然然，好可惜，你看不到我们穿女仆装了。”</p>
“确实可惜。”</p>
“哈哈~”何倾颜笑得十分开心，有一种恨不得直接钻到后座，与顾然抵足而眠，彻夜长谈的亲切感。</p>
“不过，没有女仆装，总有围裙吧？”</p>
“围裙啊也不错。”顾然认真思考后给出答复。</p>
等红灯的时候，苏晴放歌，不想听两人说话了。</p>
李斯特F大调第五协奏曲《埃及》，伴随着自由的钢琴声，充满灵感的气息在车内扩散。</p>
“登~登！登！！登儿儿儿儿~”何倾颜跟着节拍哼。</p>
“是‘登~登！登！！登儿儿儿儿儿~’”苏晴纠正。</p>
“有区别吗？”顾然茫然道。</p>
红灯变绿灯，苏晴微微一笑，轻踩油门。</p>
咖啡馆相当漂亮，临街是整面的玻璃墙，内部装饰典雅，中间摆了一张钢琴。</p>
钢琴上爬满了鲜花，这些花就像从钢琴上盛开的一般，如同木耳长在树上。</p>
店主是一位长相好看，气质出众的美女。</p>
“欢迎！”气质女店主对三人很热情，还主动和苏晴轻轻拥抱。</p>
“你好，我是何倾颜。”何倾颜自来熟也要拥抱。</p>
气质女店主稍稍愣了一下，笑得十分开心和她拥抱：“我是李文，你好！”</p>
两人松开彼此后，何倾颜看向顾然：“轮到你抱她了。”</p>
顾然：“.”</p>
苏晴直接曲指敲了何倾颜脑袋一下。</p>
“你别介意，何倾颜比较调皮。”她对气质女店主说。</p>
“没事没事~”气质女店主笑着看向顾然，“帅哥，我们也抱一下吧。”</p>
“不不不！”顾然赶紧道，“握手就行了，我是顾然，你好！”</p>
“你好！”</p>
两人握手。</p>
“寒暄直接跳过，我们直接开始工作吧？”苏晴向气质女店主提议。</p>
“好啊~”</p>
气质女店主让一位女店员带顾然、何倾颜去更衣室，自己领着苏晴走向钢琴。</p>
“钢琴虽然放在这里，但平时主要是靠唱片机，你试试。”</p>
苏晴大致检查了一下，不管是音色，还是钢琴的摆放位置，都不太合她的意，但她没说，又不是国际比赛。</p>
“能行吗？”气质女店主问。</p>
“我试试。”苏晴笑着坐上去。</p>
在气质女店主眼里，苏晴纤细的十指只是放在琴键上，钢琴便自己开始演奏，就像将唱针放在唱片上一样。</p>
紧接着，喝咖啡、吃甜品、随意闲聊的客人们，一个个都看向鲜花丛中的钢琴与清雅美人。</p>
彷佛在那遥远的高空，有一道神圣高贵的光降临。</p>
音乐声如骤雨，噼啪打下，整个咖啡馆似乎都在摇晃，令人恐惧，又无比神圣。</p>
众人渐渐宁静，身体被包裹，一股舒心的暖意油然而生。</p>
苏晴简单弹了一段，便停手了。</p>
咖啡馆内，响起尽管克制、可依旧热烈的掌声。</p>
“怎么样？”苏晴笑着问气质女店主。</p>
气质女店主说：“就算你的那两位朋友，今晚打翻五次咖啡杯，上错三次甜品，我也可以原谅他们了！”</p>
苏晴觉得自己的水平还需要进步。</p>
――――</p>
《私人日记》：八月二十三日，周五，晴，静海至‘鲜花与钢琴’咖啡馆。</p>
地产阿姨出院了，给了何倾颜一张卡――苏晴也有，有了它，可以省下无数的房费。</p>
今天苏晴不允许我以授课的名义，用的钱买冲浪板、潜水服、鱼竿，理由是家族企业，一定要禁止家族成员挪用企业财产。</p>
她是不是在暗示我可以第二次告白了？然后她一定会答应？</p>
晚上和苏晴、何倾颜一起去咖啡馆打工，环境不错，女店主也不错。</p>
――――</p>
《医生日记》：</p>
朱虹认为自己也有清醒梦，是幻想‘儿子是给自己下毒是清醒梦，不是现实’？</p>
住院后，冻结自己的财产，是因为儿子为了钱给她下毒？</p>
相当一部分的精神病人都是被逼疯的。</p>
如果将社会比喻成一块土壤，那这块土壤的一些区域，要么腐烂，要么干裂，要么变酸了。</p>
作为精神医生的我，本职工作是救治病人，可如果‘社会’不被治好，精神病是永远不会消失的，这也意味着我永远不会失业。</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