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接着道：“接下来我们打算对惜雅进行康复训练，让她摆脱取悦症，能在自己不喜欢的时候，勇敢说出自己的意见――她的意见不一定都对，可能不能说出口，又是另一回事。”</p>
“取悦症到底是什么？”谢父忍不住问，“惜雅怎么会得这个病？”</p>
“严格来说是强迫症的一种，总是把别人的需要摆在第一位，从来不会对别人说‘不’，始终在争取周围每个人的认可，努力想让除了自己以外的每个人都高兴。”苏晴解释。</p>
陈珂进一步说明：“惜雅会得这个病，根据我们的诊断，基本是因为家庭――她宁愿自己难受，也不愿意承受来自家庭的压力和消极情绪。”</p>
“家庭？”谢母问。</p>
陈珂道：“如果我们没猜错的话，在惜雅很小的时候，只要她表现得不够优秀，您就会指责她，甚至拒绝和她亲密；</p>
“而谢先生您，在这个过程中，或许心疼惜雅，但从来没有让她休息，默认谢女士的行为。</p>
“为了不再让你们生气，也为了获得父母的关爱，惜雅强迫自己努力。”</p>
何倾颜接过话题，接着道：“从小到大，你们不停这样教育，不优秀，就不给糖，你们的女儿自然就养成了‘自己努力满足周围人，避免周围人露出负面情绪’的习惯。”</p>
她说话比苏晴、陈珂赤裸裸得多。</p>
尤其是‘不优秀、就不给糖’，用在父母与子女之间，刀子一般锋利。</p>
谢母注视何倾颜。</p>
何倾颜微笑：“我爸是何海城。”</p>
谢父表情明显动容，面部肌肉忍不住跳动。</p>
谢母深吸一口气。</p>
她柔声问谢惜雅：“惜雅，是这样吗？”</p>
谢惜雅没说话。</p>
“这是默认。”何倾颜解释。</p>
“让惜雅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吧，”庄静开口道，“不管是不是取悦症，一直穿校服这个问题总要解决。”</p>
以她的身份给出台阶，谢惜雅的父母犹豫之后，同意了苏晴的提议，让谢惜雅长时间住院，且两人非必要不能与她联系。</p>
“恬恬的情况，”苏晴看向徐恬父母，“我们认为需要继续观察，如果双重人格不影响学习，不急着找出主人格。”</p>
“这话是什么意思？”徐母问。</p>
“根据我们的判断，”陈珂是催眠疗法的专家，“保持现在的状态，恬恬有概率自愈――学习的时候认真学习，玩耍的时候愉快玩耍，双人格不分彼此。”</p>
“比起催眠消灭人格，这种自然疗法更安全，避免了消除主人格的错误。”苏晴道。</p>
“那要多久？”徐母又问。</p>
“少则六周，多的话两三年。”</p>
“两三年？”</p>
“童年阴影本就要用一生去治愈，当然，你们是徐恬的监护人，有权利转院，让其他医院的精神医生消除她的人格，进行快速治疗，但我们不会这么做。”苏晴道。</p>
“你的意思，”徐父问，“恬恬的问题和谢惜雅一样，也是我们父母的原因？”</p>
“是的。”苏晴点头。</p>
“哪有那么巧。”徐父下意识反驳。</p>
“我去看牙科，问身边人，好巧，他们都是来看牙齿的，有两三个和我也一样，都是吃糖吃多了。”何倾颜的牙齿当然没问题。</p>
徐父知道她讽刺的意思，虽然恼火，但没发作。</p>
“不好意思，”他反而道歉，“我太激动了，我们完全赞成各位医生的看法，愿意配合。”</p>
敲定大方向后，苏晴开始谈论细节。</p>
她给了谢惜雅、格格一人一张表格。</p>
“这是什么？”格格好奇。</p>
“愤怒表。”苏晴道。</p>
“哦，我知道，满了可以放大招是吧？”</p>
“你们现在就在放大招。”顾然说。</p>
“啥？”格格不解。</p>
“是我们的病吗？”谢惜雅好奇。</p>
她的心情似乎轻快了许多，就像是脾气暴躁的父亲又离家去务工。</p>
父亲如果脾气暴躁，又不顾家，也就算了，就怕父亲脾气暴躁，挣的钱又全给家里――谢惜雅、格格就是这种情况，虽然被父母控制，可父母是真心希望她们好。</p>
“以后你们如果有情绪，就填写表格，这上面有刻度，按照自己的情绪填写。”苏晴说。</p>
100满值。</p>
10：心烦；</p>
20：不满；</p>
30：焦虑；</p>
40：厌烦；</p>
50：气恼；</p>
60：恼火；</p>
70：愤怒；</p>
80：暴怒；</p>
90：歇斯底里；</p>
100：气得冒烟。</p>
“气得冒烟？”格格哈哈笑起来，“惜雅，按照他们的说法，我们两个现在脑袋在冒烟呢！”</p>
“气得冒烟是顾然想到的，本来是心死。”苏晴道。</p>
“‘心死’、‘气得冒烟’.顾医生的语文真好。”谢惜雅说。</p>
“噗！”何倾颜没忍住，直接笑出来。</p>
苏晴、陈珂，甚至庄静都笑起来。</p>
“笑啥？”格格好奇又费解。</p>
“我当年，”顾然语气缓慢，气势十足，“是语文课代表。”</p>
“因为语文成绩不行，所以成了语文课代表。”苏晴解释。</p>
谢惜雅愣了一下。</p>
“啊哈哈哈哈哈！”格格爆笑，“你个学渣，我语文拿过满分！哇哈哈哈！”</p>
‘哈’之前的‘啊’和‘哇’听得很清楚――她在表达开心的同时，还表达了对顾然的讥讽。</p>
“我觉得，”顾然的语气依旧缓慢，一点气势没有，“人与人相遇，是为了相互照亮，而不是往彼此身上扔火瓶。”</p>
“我玩和平精英就喜欢丢火瓶！”格格笑得更厉害。</p>
徐父、徐母忍不住对视。</p>
谢父、谢母都被这孩子的笑声逗笑。</p>
等格格把一肺之力的氧气笑没了，苏晴才笑道：“惜雅、恬恬，你们要记住，哪怕只有1点，也代表你们有情绪了。</p>
“你们一定不要忽视自己的情绪，到了50或60点，不管对方是谁，你们都要勇敢说‘不’。</p>
“当然，这对现在的你们很难，但我们会帮你们，你们也别急，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我们慢慢来。”</p>
会议到此结束。</p>
豪车驶下春山，谢父沉默许久，对谢母说：“心死，真令人寒毛直竖啊。”</p>
谢母闭着眼睛没说话。</p>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年轻时非常出色和优秀，可不是什么事都出色优秀。</p>
或许，她在教育孩子上也没自己想象得那么出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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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日记》：九月二日，周一，夜，静海</p>
今天为什么不是周五啊，好想去露营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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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日记》：</p>
不优秀，就不给糖，可以，但不能过犹不及，不能什么事都这么做。</p>
必要的时候，我觉得父母应该表现出对子女的无条件支持与关爱。</p>
孩子心智相对不成熟，多听父母的意见没问题，可父母必须给孩子表达自己意见的权利。</p>
这两点我要记住。</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