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昨晚我梦见你了，在海城大学附属医院的那间病房，你很喜欢我穿的短裤，所以我把它借给了你。”何倾颜说。</p>

周三，清晨，又是餐桌。</p>

《树上的男爵》里怎么说来着？饭桌成了暴露我们之间一切对立和矛盾的场所？</p>

“你们别看着我。”顾然对盯着他看的女性们说，“昨晚我一个梦都没做。”</p>

“那我所脱非人？”何倾颜愣了，下一刻却又偏偏无事发生似的解释，“我说的‘脱’是脱裤子的脱。”</p>

“你自己的梦，哪有什么人？”顾然无话可说。</p>

“你昨晚没做梦？”苏晴忽然问顾然。</p>

“.”</p>

“这表情一看就是做了。”严寒香一边吃饭，一边淡淡地笑道。</p>

“我梦见――”顾然缓缓道，其余四人都侧耳倾听。</p>

“――我教苏晴打台球。”他说。</p>

“下手是不对的，虎口和食指要捏在一起？”苏晴问。</p>

顾然吃菜。</p>

“下巴要在球杆的正上方？”</p>

顾然吃虾。</p>

“右脚绷直，在右手正下方？”</p>

顾然喝光果汁，起身道：“我吃好了，在车库等你们！”</p>

他走了。</p>

“具体呢？”何倾颜饭也不吃了，好奇地望着苏晴。</p>

苏晴不说话，继续吃饭。</p>

“我不相信你们只打了台球。”何倾颜笑起来，“他是不是打了？”</p>

“是我拿球杆打他。”苏晴说。</p>

不知为何，严寒香、何倾颜这对母女笑起来，连庄静微笑着注视自己女儿。</p>

苏晴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如果什么都没做，她为什么要用球杆打顾然？</p>

“是不是”何倾颜笑得暧昧，“他先用他的杆子打你了？”</p>

“.他敢吗？”苏晴道。</p>

“停顿！看来是听懂了！而之所以会听懂，是因为经历过，不然以你的知识面，怎么可能懂！”</p>

“我也吃好了。”苏晴也走了。</p>

“哈哈哈~”</p>

身后的餐桌上全是笑声。</p>

苏晴换好衣服，直接来到车库，打开车门，坐进蓝色宝马。</p>

“别别别，这样不好，有监控！”宝马车里的男人说。</p>

“监控只有自己家能看见，物业都没有权限！”宝马车里的女人很积极。</p>

车身轻微摇晃。</p>

去的路上，何倾颜一直盯着顾然发红的左耳看。</p>

最讽刺的是，她没有笑，只是拿出手机拍照，简直就像老师发试卷，别人都是‘名字＋分数’，轮到自己时只有‘名字’，老师还一直盯着自己。</p>

上了春山，到了，下了车。</p>

山下大海上空乌云密布，暂时看起来还风平浪静，乌云偶尔裂开一条缝隙，光束照射在城市的一角。</p>

淹没在绿化中的高楼大厦，像是埋伏好的巨人士兵，等待着台风大军的到来。</p>

“好凉快。”何倾颜张开双臂。</p>

微风习习，吹在身上确实舒服。</p>

“但好像对你的耳朵没用，不能降温。”何倾颜看向顾然的左耳。</p>

“因为你在升温。”顾然走向办公楼。</p>

陈珂第一个到，双方惯例打完招呼。</p>

“珂珂，你仔细看顾然，发现他今天与昨天有什么分别。”何倾颜说。</p>

不需要她提醒，陈珂已经盯着顾然的耳朵。</p>

“怎么了？”她笑着问。</p>

“家暴。”何倾颜点头，像是在说事情的严重性。</p>

“家法。”苏晴是这么认为的。</p>

“这是我不屈的证明！”顾然道。</p>

三位女医生都含蓄地笑着，就好像顾然把裤子脱了，说‘大吧？’，然后她们不说话。</p>

例子如此极端，可见顾然此时的尴尬。</p>

“我去换衣服。”他走进更衣室。</p>

更衣室外。</p>

“没想到你这么暴力？”何倾颜调侃苏晴。</p>

“当时我的手在忙，只是用牙齿轻轻咬住他的耳朵，他自己害羞。”苏晴冲泡着胶囊咖啡。</p>

“手在忙？”</p>

“挠痒痒。”</p>

“切，没意思。”偶尔何倾颜也会说‘切’。</p>

“听说你们昨晚打网球，一打二还输了？”陈珂问。</p>

“是啊，所以下次我们三打一。”何倾颜提议。</p>

苏晴很好奇陈珂是从哪儿知道的，不过仔细一想，顾然生病，她问候一下，然后再闲聊几句，也很正常。</p>

正常吗？</p>

关心有女友的男人？</p>

如果两人真的只是同事，这种程度的关心，女友似乎也无话可说。</p>

但陈珂显然别有居心。</p>

“下次二打二，”苏晴笑道，“我和顾然打你们两个。”</p>

“我想试试一打一。”陈珂说。</p>

“珂珂，没想到你心这么大，想一个独占。”何倾颜惊叹。</p>

“嗯？我们不是在说打网球吗？”陈珂疑惑地问，可她说着说着，自己缓缓笑起来，显然中途也明白过来。</p>

何倾颜向苏晴保证：“我绝对没有珂珂那样的想法，比起我和顾然两人，我真心希望我们大家在一起。”</p>

苏晴不置可否――但明显是懒得搭理，拿着咖啡杯走回自己的办公桌。</p>

顾然换好衣服出来，头发黑、衣服白，只有耳朵是红的，有点像手电筒照在手心的那种红。</p>

“顾然，我问你。”何倾颜叫住他。</p>

“你一天天的问题挺多。问吧。”</p>

他语气不好，何倾颜却莫名觉得好开心，她笑着问：“你是希望这间办公室只有你和苏晴，还是希望保持现在的样子？”</p>

“现在的样子。”</p>

“所以你赞成四个人在一起？”</p>

“这中间省略了‘收集七龙珠，召唤神龙’这么重要的步骤吗？怎么就忽然划上等号了？”顾然不解。</p>

众人都在笑。</p>

顾然也笑着解释：“这里是办公室，只有我和苏晴在一个办公室，反而会影响工作，我不太相信自己的意志力，所以还是四个人在一起比较好。”</p>

他对抗诱惑的办法，从来不是硬抗，而是借力――好比学习时不能玩手机，干脆不充电。</p>

何倾颜玫瑰红的唇微张。</p>

“你闭嘴！”顾然打断她，“我说清楚一点，是四个人一起在办公室。”</p>

“我想说的是，我要去换衣服。”何倾颜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径直走进更衣室。</p>

“.她想说的绝对不是这个。”</p>

“嗯。”陈珂应道，女友安慰小孩似的男友一样。</p>

苏晴啜饮咖啡，笑着注视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