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静沉吟片刻。</p>
“也好。”她说，“等明天早上，你给我按摩再试。”</p>
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实，她都已经站在什么也做不了的位置。</p>
离开【心灵世界怒放天堂】，顾然没办法再迅速入睡，他下了床，站在窗前，望着异国他乡的夜景。</p>
外面起雾了，这是一个雾夜。</p>
看得久了，恍惚间觉得：雾气似乎有一种特殊而神奇的本领，使物体不由自主地随着它变化。</p>
他忽然恍然，哪里是气流，原来是雾气！</p>
一点李长昼‘头部黑雾’的影子，与他的超心理学融合，有了现在的‘气流’。</p>
他看着玻璃里倒映的自己，盯着自己的眉心看。</p>
似乎有一点黑气，又好像是玻璃窗外的夜色和雾气。</p>
与潜意识融合，与阴神融合，又和这莫名其妙的黑雾融合，自己还是自己吗？</p>
不过，到底什么是自己呢？</p>
喜欢日历、夏日浓郁的黄昏、下雨的屋檐、长了野马兰的田埂；讨厌生姜、灰色的老鼠、撒尿有人站身边――这样就是自己？</p>
还是喜欢苏晴、尊敬庄静的是自己？</p>
不不，不对。</p>
迄今为止所有的经历累积、所有事件的合集，此时此刻站在窗前，注视维也纳雾夜的人，就是自己！</p>
小时候放牛、大了努力学习、来静海工作、变成黑龙翱翔梦境天空、融合少许黑雾，这些都是自己！</p>
可也不能随波逐流，顾然告诫自己。</p>
《人生地图》应该更新了。</p>
牢记：自己只是比别人多了一些幸运，遇见了庄静；幸运不能解释的地方，全靠比别人多了一些的努力。</p>
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p>
别去指望奇迹，那是天才的领域，作为普通人的自己，唯一能相信且能做到的只有努力。</p>
这样就够了。</p>
顾然的心踏实下来。</p>
不管融合什么，经历什么，抱着自己只是普通人的信念，老老实实地去努力。</p>
运气好就感谢命运，舍此之外，不作他想。</p>
顾然返回床上，这次很快入睡。</p>
第二天早上，当阳光穿过没有拉窗帘的窗户落在室内时，顾然睁开眼睛。</p>
刷牙的时候，他盯着镜子里自己，眉心哪里有黑气？什么也看不见。</p>
离开房间，客厅里已经有三个人，庄静、何倾颜、苏晴。</p>
“静姨早上好。”和偶像打完招呼，顾然又对苏晴道，“你今天起这么早？”</p>
“维也纳这座多瑙河畔的城市以‘音乐之都’闻名世界，这是一座充满灵性的城市，在这里时时能感觉到大师们的存在，格鲁克、海顿、莫扎特、贝多芬、舒伯特、勃拉姆斯、约翰施特劳斯曾在这里生活过，这种兼容并蓄的艺术，这种犹如音乐柔和过度的艺术，从这座城市形成的.”</p>
“静姨，她们还没起，我给您按摩放松一下？”顾然主动对庄静提议。</p>
“好。”庄静笑着应道。</p>
“按完给我按。”苏晴略显不满，她放下手机，手机界面上正是百度网页。</p>
她刚才说的那一大段话，全是照本宣科。</p>
她只是特别擅长弹钢琴，很喜欢音乐，对莫扎特、贝多芬等大师没有多少崇拜。</p>
连很平常的佩服，也只有在提到的时候才会有，平时完全无感。</p>
“去我房间吧。”庄静站起身。</p>
顾然跟着她去了卧房，房门没关，但从客厅无法直接看到卧房里的大床。</p>
卧房内有清香，不知道是卧房自带的，还是庄静住了一夜的原因。</p>
庄静趴在床上，顾然跪在她身边。</p>
当他抬起双手时，还能听见屋外何倾颜与苏晴的对话。</p>
“我特意将维也纳定为第二站，就是为了你，结果你却要靠百度才能了解这座音乐之城？”</p>
“谁也没让你这么做。”苏晴淡淡的回答。</p>
顾然将双手放在庄静身上，使出【大魔法】记载的手法。</p>
庄静的身体没有变化，他心里松了一口气。</p>
然而，大概三分钟后，庄静身体轻抖，嘴里短促而轻微地‘咝’了一声。</p>
顾然竖起耳朵。</p>
“.认为钢琴家崇拜音乐大师是彻底的偏见，也有像我这样按照自己的喜好、弹自己喜欢的音乐、对外界没有半点兴趣的钢琴家。”</p>
“到现在还认为自己是钢琴家啊？”何倾颜轻笑。</p>
他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像是爬到阳台上的婴儿终于被父母发现并且抱了回去。</p>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p>
“小然。”庄静撑着床坐起身，面色微红。</p>
“.静姨。”顾然不知道该不该搀扶她。</p>
庄静直视顾然的眼睛：“苹果落在头上，牛顿只是忽然觉得不对劲，然而他的思考却让人类重新认识了宇宙――你也要思考，你也能改变人类对心理学的认识。”</p>
“我可以吗？”顾然不解。</p>
“除了你，还有谁可以？”</p>
“可我.”</p>
“如果你做不到，那我命令你：顾然，去改变心理学。”庄静说。</p>
“.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但静姨您这么说了，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顾然坚定地点头。</p>
庄静笑起来，她伸手轻揉顾然的脑袋。</p>
顾然挺不好意思的，但又很开心，得到庄静如此高的认可。</p>
“先出去吧，我收拾一下。”庄静收回手，轻声笑道。</p>
“.哦。”顾然乖乖应道。</p>
“按好了？这么快？”苏晴看过来，“来帮我。”</p>
“去你房间，还是我房间？”</p>
“哪都不去，就在这里，给我按肩。”苏晴说。</p>
她又不是自己妈妈庄静，进了房间，万一顾然用另一种手法给她按摩呢？</p>
――――</p>
《私人日记》：九月二十八日，周一，奥地利维也纳</p>
我有一种感觉，我遇见了给我三颗痣的人，并且在今天，她把三颗痣给了我。</p>
我终于成为主角。</p>
我要和静姨一起改变心理学！</p>
尽管如此，我能做的其实也只有努力，还有好好生活。</p>
此外，我不敢使用【读心术】了，以前只是窥视他人当前的心声，现在却像是把目标最心底的、最不愿意示人的想法拿出来。</p>
刚获得【读心术】时，静姨曾安慰我，要允许人有想象中的恶，可现在我连这点都不放过，要把它暴露出来。</p>
我有一种做贼的罪恶感。</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