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库联科先生你是做过调查的,连我什么时候搬家都知道。”林义龙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房地产开发商。
“这些都是公开的信息,我还是付出了一定的努力的。”库联科先生没觉得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并没有任何敌意,我只是想说明,我认为林先生你如果经济宽裕的话,不如跟我去看看我希望推荐的公寓。”
非常可笑,在这个传说中人人都注重隐私的国家里,法律上“隐私”的定义却不存在。也就是说,在国家层面而言,公民没有隐私的说法,只有受保护的保密信息。
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按照通常的概念,隐私指的是当事人不愿公开或者与人分享的消息或者经验,因为这个定义特别宽泛,每个人的愿意公开和不愿意公开的尺度是不同的。比如,受过刑罚和破产过的人就不愿意分享他们破产或者处罚这些经历,然而这些信息是很多场合下必须要被获知的,自然强制地就破坏了“不愿公开”这个结论。有些信息毕竟属于应当保护的个人信息,也不可能被人随便查阅,就有了“受保护的个人信息”的说法。
如果按照后面的说法,在网站上的消费习惯、消费金额都属于这类排他性信息,可是这种信息偏偏是由互联网企业控制的,想要在网上下订单,必然要经历“强制个人信息”收集和授权,在不经意间,也就把个人信息授权给了这些互联网公司了。很多以受保护的隐私信息向个人进行敲x诈之类的活动,在法律上受害人可以向这些企业索要赔偿的,然而受限于举证能力,非常困难。
为了对抗“所有人”,不列颠土地所有人信息并不是保密的,而是半公开的。
不要说别人,在林义龙之前处理的几桩追讨财产的案件里中,算不上完全合法的灰色的手段他也用过不少。至少能查到案件中的资金去向才会罢休,按照林义龙自己的标准,他没有责备库联科先生查询他的信息的立场。被这样查到,总有些不自在。
侍者拿来了林义龙需要的蘑菇汤和库联科先生点的三文鱼沙拉,让林义龙的有些积攒的火气没法散发出去。
“好像没什么不行。”林义龙想了想,假意应承下来,既然库联科先生已经做了这么多功课,那么不妨按照他的思路向下走一走,反正也没什么坏处,即便因为最后认为项目前景不佳而放弃,也不会给库联科先生发作的借口。
吃完饭,林义龙坐上库联科先生的车,前往查令十字火车站后身的科林斯酒店。
科林斯酒店所处的位置,离哪里都不算远,几步路就可以到达白厅、贝尔格拉维亚和维多利亚。但除去传闻中的雍容奢华外,似乎跟他现在在河岸街的公寓没什么不同;每年缴纳的物业费也更高。这些不利条件换来的并不是舒适,只是在一群人眼中的气派。如果林义龙追求反正没人在乎的气派,不如去汉普斯泰德或者萨里郡的别墅区更能显示他的经济实力,而不是在科林斯酒店弄一个酒店式公寓住。
而且在科林斯酒店应该矗立的地方,林义龙看到的不是豪华型酒店,而是正在装修的大厦。
林义龙不解地看着库联科先生。
“我是科林斯公寓的开发商之一,手头有些紧,想把我的份额抵押出去,我想林先生有没有兴趣接手。”库联科先生解释道,“只要800万,就能接手我的份额。”
“我会考虑的,周一给你答复。”林义龙冷冷地回答道,随后转身离开,往滑铁卢桥边的自己公寓散步回去。
这个动作如果在其他人看来,一准是拒绝。
虽然语气动作都是冰冷的,但林义龙的的确确是产生了很大兴趣:首先,如果库联科先生真的在这里面有份额,这个项目肯定能赚钱;项目转让理清法律责任和处置法律陷阱本来就是他的领域专精;最后还可以向科林斯酒店把布莱肯林场出产的松露吃进去,也就可以摆脱池塘那边和伦敦的奢侈品掮客的依赖。这是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投资项目。
库联科通过慈善晚宴结识林义龙并不只是一个偶然,看来也是精心地准备过的,也算不上“疾病乱投医”。如果林义龙猜测的没错,十有八九库联科先生的资金链正处于崩溃的状态,他要趁着没完全断裂之前把这些能卖出价的处理一部分,要不然也不会做这么多功课处心积虑地向林义龙推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