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选择?我们到底要做多少次选择才能行呢?明明有很多扇门,但是最终能允许我们通过的只有那么一扇,人生也好,选择归宿也好。爸爸妈妈就是因为生下我才没有钱买下新家,如果他们早就搬走的话也就不会染上怪病了。这样的话,哥哥也不会来这种地方了。”清亮的泪水像是断线的珍珠一样不断地从芙蕾达的眼眶中滑落,她的声音也随之颤抖起来,甚至因为抽噎而有些断断续续,但是在场的三人能很清楚地听见她话语中的自责,也有对这种不幸命运的埋怨。
为什么人一定要做出选择,去牺牲某些事物才能够达到某个目的呢?这就是所谓的“平等”吗?
“我说,你与其怨天尤人,不如快一点儿行动起来。也许就算你不出生,你的父母也依旧会因为得病而死呢?换一个问题,如果不是因为有你的话,你的哥哥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呢?”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皱起眉头的德斯坦将自己手中的匕首塞到了怔怔看着自己的芙蕾达手中,然后握着她的手帮她把刀刃对准了即将完成同化的加仑的咽喉:“对准这里,一口气切断气管的话能让这家伙少受很多罪。想必与其变成怪物,他应该更愿意死在你的手里吧?”
“哥,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感觉到恐惧和抗拒的芙蕾达不断地流汗退缩,但是德斯坦握住她的手就像铁箍一样紧,使她无法挣脱。于是她只能发问,但是却不确定加仑是否还能给自己答案。
“啊······真是奇怪的人啊。你明明不想和任何人亲近,却还能够露出那种表情。”全身都已经完成了与花园血肉之花的同化,只剩下半张脸和脖颈的加仑嘴唇翕张发出了沙哑而微弱的气音,以至于德斯坦都需要皱眉凑近了听才勉强能听清楚,“请带走我的妹妹,她是我唯一的牵挂。虽然她又笨又傻,但是魔术还挺像话,想来应该能帮上你们的忙吧?”
“我的妹妹啊,虽然不聪明而且还有点儿任性,但是我从来不讨厌她。因为她是我的骄傲,如果我们的父母还在的话,一定会很爱她吧?爱到让我嫉妒的程度······但是这个家只有我一个人了,只是我已经在此生根,无法继续前进了。所以芙蕾达,请放下我这个哥哥,继续向前吧。”
“我会负责把你的妹妹平安从这个鬼地方带出去的,我保证!”在泣不成声的芙蕾达开口之前,表情从纠结变成决然地毕维斯突然上前拍着胸口认真保证道,随后他便抽出了自己的小刀抵在加仑的喉结上,“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外人比较好吧?亲手杀死自己的亲人对孩子而言还是太残忍了。”
“不,这种事就该我来!”神色终于由迷茫转变为决然的芙蕾达在做出拒绝的回答的同时加大了握紧匕首的力度,使刀刃嵌入加仑的皮肤和肌肉,并最终使刀刃顺着她横向挥刀的方向割断了皮肤下脆弱的血管与气管,而因为吃惊睁大了眼睛的加仑则在明白自己即将面对死亡之后慢慢闭上了眼睛:“芙蕾达,一路平安。”
“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我会保护自己的!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但是、但是我想和你一起活下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在呆滞了一会儿以后,几近情绪崩溃的芙蕾达才滑坐在地再次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而德斯坦则伸手拍了拍她颤抖的肩膀:“······辛苦了。”
深知无法用语言来安慰芙蕾达的毕维斯只能用手摁住她瘦弱的肩膀,并试图通过这种方式给对方些许安慰和力量,同时他也在斜目观察旁边德斯坦的表情,结果他发现对方正在闭着眼睛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在额头上轻点了一下——这是非常标准的为死去的人祈祷的动作。
原来德斯坦你还是会尊重别人的吗?仿佛明白了些什么的毕维斯下意识地收回目光,之后他转身飞速地将贝西摩斯之爪拆解塞进了腰包内:“这个东西已经用不上了······接下来我们得全力逃跑了,没想到这座花园的活性化程度已经有那么高了,血肉之实的成熟速度也快得吓人。再这样下去的话,说不定我们会被困在这里。”
“我、我会帮忙的!既然继承了哥哥的遗愿,那么即使是双腿断掉我也要爬出这个鬼地方!”擦干眼泪,大口呼吸,调节心态,暂时把痛苦抛在脑后,像哥哥说的一样活下去。终于抹干了泪水的芙蕾达靠着手中的法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之后她在睁大因为哭泣而变得干涩的眼睛地同时苦笑道,“以后我再也不会哭了,要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大人的话,怎么能随便哭呢?”
“舍弃的觉悟倒是挺不错的,但是如果你是累赘的话可是会被我扔掉的。”因为芙蕾达的做法而睁大眼睛的德斯坦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她却把那番话咽了下去,然后解开连结手铐的锁链利索地穿上了芙蕾达为自己补好的外套,“赶紧走吧,再耽误时间我可就不耐烦了!不过虽然你现在没有时间为死去的人哭泣,但是出去以后可以啊。就算是要成为大人,首先也要学会为什么而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