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岛这副模样陈鹤很是满意。
自己肯定猜对了。
少年三十年河东河西的。
八九不离十。
于是拿了纸又跑回了楼下,在柜台百无聊赖地坐了一阵,却是瞥到了门外的轮椅。
纠结了好一阵,陈鹤跑了过去,一屁股坐在轮椅上,放松地舒了一口气。
舒服。
太他妈舒服了。
陈鹤懒洋洋地躺在上面,悠闲地看着这场雨,不知不觉却是睡了过去。
......
南岛似乎闻到了一些花草的芬芳,耳边还有一些声音,像是风吹山峦,有细微的虫鸣,还有幽然的鸟叫,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分明没有睁开眼睛,南岛的脑海里却似乎出现了一幅画面。
小镇花海,云雾大湖,一切都在清晨缓缓散开的模样。
南岛睁开眼,自己果然便出现在了这个名叫天上镇的地方。
青裳少年草为萤抱着酒葫芦坐在崖边大湖旁,悠然地喝着酒。
“你在外面似乎过得并不好。”草为萤分明是背对着南岛坐着的,只是当南岛睁开眼的时候,却是恰到好处的开口说话。
南岛并不奇怪,这个镇子,这个少年,这一处不知从何而来的天上人间,有着太多的神秘之处。
回到草为萤所说的那句话上,南岛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还好。”
草为萤笑了笑,看着脚下湖水,说道:“那为什么你会被人打断了腿?”
南岛低头看着自己那只伸进了花丛里的腿,说道:“因为打不赢他。”
草为萤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二人很久都没有说话,一个在喝着酒,一个在蕴养着剑意。
远处传来窸窣的声音,一个小女孩提着一篮桑葚走了出来,看了眼坐在花海里的南岛,犹豫了一下,又跑去了草为萤那边。
“萤哥哥,这是今天刚摘的桑葚,可甜可好吃了。”
小女孩蹲在草为萤身旁,小声地说着。
草为萤放下酒葫芦,从篮子里拿了一颗出来,黑黑的,很显然已经熟透,捏着茎咬了一口,唇角都淌着黑红的汁液。
于是草为萤很是满意地从怀里摸出一大包钱,抓了一把递给小女孩,接过篮子开始一个个吃着。
小女孩抱着钱,蹦蹦跳跳地回了镇子里。
南岛在一旁看着草为萤。
“那天卖草莓的也是她?”
草为萤点了点头,把手里篮子往花海边推了推,说道:“要不要吃点?”
南岛摇了摇头,问道:“镇上的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
草为萤一面吃着桑葚,一面说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想有就会有?”
“如果想有就会有,那还有什么意思?”
草为萤笑了笑,说道:“所以我们很多时候都不会刻意去想,而是慢慢去学,等她长大了,也许就学会了种树,然后镇外就会多片果林,很多东西都是这样的,比如酿酒,比如种地,比如做买卖,于是它就会越来越像人间。”
草为萤喝了一口酒,镇上买的,酒肆里自酿的米酒。
“但有时候也挺苦恼的,比如他们不会打架。”
南岛有些奇怪,问道:“不会打架为什么会苦恼?”
“不会打架,就会很吵,因为镇上的人对于生气的最终解决方式,不是骂人,就是躲起来生闷气,他们想象不到,原来我不高兴了,我可以去打他们一顿。这样不好,要么太吵,要么太安静。”草为萤叹了口气,“我之前有尝试过教他们打架,但是教来教去,发现其实我也不会打架。”
“那你还说要教我学剑?”南岛看着草为萤问道。
“学剑是学剑,打架是打架。”草为萤想了想,说着,“就比如说,你突然把我的桑葚踩烂了,还骂我是狗,那我肯定就会扑过来,揪住你的衣领,抓你的头发,锤你的眉骨,把你按在地上打得鼻青脸肿的,然后啐一声,高高兴兴地走在路上回家去。”
南岛若有所思地说道:“所以打架只是倾泻烦恼,但是用剑就会把人杀死。”
“你会打架吗?”草为萤看着南岛问道。
南岛想了想,说道:“我也不太会。”
“那确实挺可惜的。”草为萤说道。
南岛低头看着膝头的剑,说道:“那你的剑用得怎么样?”
草为萤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我没有剑。”
“没有剑你怎么能说会用剑?”
草为萤喝了一口酒,说道:“因为我喝醉了以后,就会胡思乱想,有时候做梦,就会梦见我拿着剑在那里。”
“拿着剑在那里做什么?”
草为萤歪头想了许久,不确定地说道:“在那里喝酒?”
南岛:“......”
“我真的会剑。”草为萤很是真挚地回头看着南岛。
南岛低下头,自顾自地抚摸着手中的桃花剑。
草为萤似乎叹息了一声。
南岛正想抬头安慰一下草为萤,说不会剑也没有什么关系的,没必要吹牛逼。
抬起头便愣在了那里。
天上人间。
崖下大湖。
当草为萤那声叹息落向人间。
万千剑光便从云雾大湖、苍翠山岚中飞了出来,流转在整个山崖小镇之外。
草为萤喝了一口酒,轻声说道:“我真的会剑。”
南岛怔怔地说道:“我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