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但是现在我这样子,我怕把自己跌进锅里当面下了。”
张小鱼轻声笑了笑,说道:“会就好,现在不急,你会说闲嘴吗?”
“闲嘴?”
“就是没事的时候,握一把瓜子,跑去树下和老头老太太们到处瞎说。”
“额,大概也会。”
张小鱼笑了笑,站了起来,向着门外走去。
“那好,等你能动了,就去买点瓜子,找人说说闲话。”
“说什么?”
“就说,山河观张小鱼,前来磨剑崖请剑。”
小二在那里愣了好久,张小鱼却是已经背着剑出了门去,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是要闹啥?
......
磨剑崖,青竹居。
纵使人间十月,崖上青竹依旧青绿一片,绕着那条清溪潺潺,向着下方而去。
青莲可以是名字,青衣可以是名字,青椒可以是名字,那么青竹自然也是。
青竹作为当年磨剑崖上唯一一个女子剑修,无论是当年还是现而今,都算不上有名的人。
世人往往只知道青竹这个名字,然而这个当年素来娴静淡雅的女子却是极少有事迹流传在人间。
只知道在当年槐都之变之后,她曾经短暂地接任过磨剑崖崖主,而后便把一切都交给了青莲与妖祖。
她的一生便藏在这崖上小小的青竹居中,再无人记起。
哪怕对于秋溪儿也是如此。
她的母亲是秋水,秋水的母亲是前代崖主红衣,红衣红浸珊二人,便是青竹与白衣的女儿。
这是秋溪儿所知道的,唯一的一件事。
这并不是什么辛秘,只是一段被遗忘的往事而已。
倘若秋水按照当年那个名字,叫做橘衣的话,那么她也大概不会叫秋溪儿。
极有可能沿袭历代崖主名字,叫做雪衣。
但是历史并没有这么走。
秋水大概曾经恨透了那个将自己用妖祖的妖心变成妖族的女人,所以哪怕后来做了崖主,也没有将名字改回去,只是叫秋水。
来自黄粱幽黄山脉尽头的那条冥河尾巴。
秋水。
也许是从秋水开始,磨剑崖的传承便已经断了。
那座曾经让人间不敢仰望的高崖,长久地沉寂在了东海。
所以大概是因为这样,才会有秋溪儿在南衣城万灵节上邀剑天下一事。
是的,磨剑崖理应不该理会人间之事。
但那是崖主的事。
在秋水死去,成为磨剑崖崖主之前,秋溪儿依旧可以算是人间剑修。
所以秋水不是天下三剑。
而秋溪儿是的。
这个曾经在万灵节上一剑破剑海的清冷女子,便安静地坐在溪石边。
但她没有看沧海,也没有看人间。
而是在看信。
有人把信送到了磨剑崖一千丈,也便是十年剑宗山门的位置。
而后被风吹到了青竹居中。
只是到底是山风吹来的,还是剑风吹来的,那便不为人所知了。
信其实写得很短,但是秋溪儿看了很久。
最后目光一直停留在了最后的那几段话上。
至于南岛是否输给了某个叫青椒的东海剑修,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南岛的字依旧写得无比难看,哪怕是一笔一划的认真的写着,也并不好看。
秋溪儿轻轻地握住信纸的下半部分,看着最后的那几句话。
——
这是我给先生写的第三封信了。但是一直没有收到先生的回信,这有时会让我心里有些失落忐忑。
先生如果不忙的话,可以给我回封信吗?
再三想你,先生。
南岛。
——
他什么时候会写这样的东西了?
不止是乐朝天,便是一贯清冷的秋溪儿亦是心中不解。
在一旁还放着一张信纸。
那是上一次送来的。
同样是最后一句话。
——
今夜月色很美。
想来你那里也是的,先生。
——
秋溪儿把手中的信纸放了下来,两张轻薄的信纸便在一旁的溪石上,被山风吹得簌簌作响。
但是并没有被风卷走的迹象。
秋溪儿在溪边坐了许久,才意识到了这件事情。
大概是恼怒被山风窥见了自己的心思。
这个惯于清冷漠然的女子倒是有些耳红,于是剑风吹起,将那两张信纸吹到了下方去,悬在了某棵青竹枝上,上下晃悠着。
看了那边悬着的两张信纸许久,秋溪儿才终于转回头来,静静地看着石上清溪。
溪石是枕形的,没入溪中而去,而后在另一边的溪岸重新探了出来。
水底有着卵石,有着竹叶,但是里面没有鱼。
也许曾经有过红鱼——听说当年青竹死的时候,便是穿着白衣的那一身血衣,坐在这里。
也许可能会有白鱼......
秋溪儿在溪石上盘坐了许久,却是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些什么。
沉默了许久,抬手取下了发鬟之上那柄剑形木簪。
一瀑青丝垂入水中。
秋溪儿将那柄木簪握在掌心,低头静静地看着水中的自己。
一直看了许久,依旧不知道是水面的波纹,还是心底的波纹。
于是这个素来清冷的女子手中的木簪便成了一柄如同冷月出水一般的长剑。
山风剑风一同吹起在这处静谧的山崖小居边。
有白衣翩然如梨花。
有剑光灿然如皎月。
大约是身动方能心静。
这场舞剑一直过了许久,那袭白裙才在那株悬了两张信纸的青竹边停了下来。
女子倒执如水之剑,一瀑青丝在山风之中漾动着。
而后伸手将那两张信纸取了下来。
静静地看了很久,秋溪儿的目光再度落在了第三封信的开始几句上。
——
山里来了个东海的剑修,叫做青椒,不知道先生是否听说她的名字。
很惭愧,我输给了她两次。
下一次不会输了,先生。
——
所以其实这也是重要的。
秋溪儿平静地走回了青竹居中。
当年磨剑崖的六师姐青竹喜欢看书,所以青竹居中自然不缺纸笔这样的东西。
在面朝人间的那个青竹小窗前坐下,秋溪儿收起了那本还未看完的书,取了纸笔。
满居竹叶簌簌。
是山风而来。
秋溪儿静静地看了窗外许久,而后在人间清冷天光斜照的小窗下,低头写了一个字。
——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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