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这个企业的问题很有启迪意义,对了,你把它列入了麻雀解剖?”沙正阳翻了翻后边的分析报告,一眼就看到了这家叫宛州公路环保设备厂的企业,名字倒是取得挺有范儿的。
“嗯,我觉得这个企业算是一个比较典型的,所以做了一个分析。”许红菱点点头,“这样一个企业如果因此而没落下去,我觉得太可惜了,这家企业两百多号工人呢,每年光发工资奖金都要发接近一百万,在咱们乡镇企业中虽然规模不是最大,但是效益却是最好的。”
“继续。”沙正阳低下头,继续记录。
“还有一家企业我也觉得很典型,鸿达塑胶制件厂,隶属于王营镇,这家企业之所以典型,是三起三落,这家企业创建于85年,当时的厂长和宛州电器厂的厂长有点儿关系,所以就拉到的一些活儿,为宛州电器厂生产塑胶件,后来又为汉宏厂生产一些塑料制件,后来汉都的飞燕冰箱厂成为其最大客户,生产冰箱用塑胶件,只可惜91年之后飞燕冰箱一落千丈,这家企业濒于倒闭,……”
许红菱如数家珍。
“换了新厂长之后,这家企业改为生产磁化壶,正好赶上当时那啥,对了,《编辑部的故事》最热的时候,不是有个百龙矿泉壶么?他们也赶上了,火了一波,92年销售额突破1500万,那可是一个了不得的数目啊,只可惜好景不长,93年锐减为700万,94年就只有两百多万了,而且由于盲目贷款扩产,债务猛增,举步维艰,……”
“一直到去年这家企业又改回去生产塑胶件,成为三洋若斯和华峰电器的主要塑胶件供应商,才又活过来,现在他们也有意扩大生产规模,但是也面临着资金短缺,生产设备老化的困难,……”
“这家企业也的确很具有典型意义,几起几落,不简单,现在这位厂长是谁?”沙正阳问道。
“杨新生。”许红菱回答道:“当兵回来的,很有点儿执拗的韧劲儿,不服输。”
“好,这算一家?还有么?”沙正阳对许红菱的眼光倒真有点儿看好了,选的这两家企业都很有看点。
“还有一家,盛丰调味品厂。”许红菱抿了抿嘴,“这家企业规模比较小,年产值不到一百万,但是这家企业比较有意义的是它吸纳了二十多名残疾人,从1956年建厂以来,一直是集体企业,但是都是关关停停,后来83年以后,叶氏豆豉的传人叶传胜把自己酿制豆豉的秘方贡献出来,与这家企业一道创办了盛丰调味品厂,91年实现产值60万元,去年实现产值72万元,上缴税收3万元,……”
沙正阳看着对方,“红菱主任,你专门提到这家企业,肯定有原因吧?”
“嗯,这家企业现在也面临着一些问题,或者说危机吧,叶氏传人和现在镇上派过去的厂长矛盾很突出,有意要撤出,准备把他的老盛丰品牌带走,因为酿制秘方实际上在厂里已经不是秘密,所以要争的其实就是‘老盛丰’这块牌子,所以我担心因为这样的冲突可能会导致这个企业陷入分裂的境地,影响到企业存续,……”
“哦?当时这个‘老盛丰’品牌是他们一起创立的么?”沙正阳讶然问道,这还涉及到了商标注册权了。
“是啊,现在各说各有理,企业职工也是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许红菱摇了摇头,“镇上支持自己派过去的厂长,而职工则大多数站在叶家人那边,……”
“这也是一个典型啊,在无形产权上没有厘清,而企业的权属以及未来发展导向上都存在定位的模糊,我估计归根结底还是利益之争的问题,哪怕暂时压下去,未来也会爆发出来。”
沙正阳放下手中的笔,把身体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
“改革,就是要解决这些制约发展的问题,无论通过那种方式,只要能激发活力,有利于企业壮大,有利于创造更多的就业和财富,或者说再直白一点,能交更多的税,这就是值得的。”
许红菱目泛异彩,看向沙正阳的目光也越发奇异,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