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长篇章回小说)</p>
《戴翡翠翎管的男人》</p>
——京城新闻圈风云录</p>
顾雪林</p>
第3回：</p>
清代宫廷杂玩精品拍卖会亮相</p>
于木和诸葛瑜亮相逢再续旧情</p>
这一个星期也真难熬。</p>
淳于兰把翡翠翎管送拍了，她让拍卖公司特意注明了那个微小的擦伤。</p>
淳于兰这根翡翠翎管的大照片，被放在拍卖目录的封面上，光彩夺目！</p>
BJ收藏界轰动了。大家都知道，上官、林白和于木三人都要参加这场拍卖会，竞拍的目标，就是淳于兰的这根翡翠翎管。</p>
淳于兰按上官先生的意见，把这根翡翠翎管的起拍价定在了105万元。</p>
预展和拍卖都是在BJ的香格里拉饭店举行。</p>
拍卖会当天上午10点开始，淳于兰一大早特意到紫竹院公园溜了一大圈，释放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接着，她来到了拍卖现场。仍然坐在第三排的中间。</p>
9点多钟，淳于兰看到上官和于木陪着一位老者来到了拍卖现场，显然，林白先生也到场了。据马老说，他们三个人都要参加拍卖会竞拍这根翡翠翎管，一场好戏就要拉开大幕了！</p>
这场拍卖会，请的又是那位面无表情的拍卖师。据说，拍卖师一定要善于保持中立，不偏不倚，不能让人看出像是一个推销注水猪肉的主。这家伙倒是符合要求。</p>
拍卖会开始了，先拍的是一些搬指、帽顶子和鼻烟壶，竞拍也是相当激烈，一些中、小大腕，也是相互倾轧、互相较劲，彼此互不相让，让主拍方高兴地坐收佣金渔利。</p>
清代翡翠翎管的拍卖，是压轴戏。淳于兰那根翡翠翎管是第3个出场，当拍卖师面无表情地报出底价105万元时，下面举牌竞拍的有十几个人，大大出乎了淳于兰的意料。</p>
但是上官先生他们3人都没有举牌，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p>
“这件拍品，每次加价5万元。”拍卖师冷冷地说。</p>
“110万元”，</p>
“115万元”</p>
“120万元”，，，，，，</p>
这时，淳于兰看见林白先生举起了8号牌，高声说：“125万元”。</p>
底下只剩下2个人应价，他们同声喊出了“130万元”。</p>
“135万元”，于木先生举起了10号牌。</p>
只有一个人还在应价，“140万元”。</p>
这引起了淳于兰的好奇，她回头看了一下应价者，是一位年轻的、文文弱弱的、戴着黑框眼镜的白面书生。</p>
“145万元”，于木应价。于木真是好样的，连眼睛也没有眨！</p>
“150万元”，“白面书生”寸步不让。</p>
拍卖场上静地听得见针掉的声音。</p>
这时，淳于兰看见坐在第二排的上官先生有些坐不住了，他面色铁青，先是咳嗽了一声，然后慢吞吞地举起18号牌，报出了“160万元”的价格。一下子加价10万元，颇有些给“白面书生”下马威的架势，试图一举结束叫价！</p>
淳于兰看见“白面书生”在打手机和场外联系，很快，他报出了“165万元”的价格。</p>
上官、林白和于木先生都开始面色铁青了。</p>
“165万元，第一次。”拍卖师仍是面无表情地冷冷地说。</p>
“165万元，第二次。”</p>
“170万元”，上官先生再次应价。他一边应价，一边恶狠狠地瞟了一眼那位“白面书生”。他心里大概在想，哪冒出来这么一个搅局的“黑马”？</p>
“175万元”，“白面书生”轻松地报着价。</p>
这时，淳于兰看见拍卖师脸上渗出了汗珠，他掏出手绢擦了擦汗，高声喊道：“175万元，第一次。”</p>
上官先生明显有些坐不住了，他大概不想多花那么多钱买淳于兰的这根翡翠翎管，他冷冷地瞟了和他坐在一排的于木先生一眼，于木先生低下了头。</p>
“175万元，第二次。”拍卖师的声音有些颤抖。</p>
“180万元。”于木先生再次举牌。</p>
“185万元。”“白面书生”的这次叫价，引起了满场轰动，看来，他是志在必得！场上开始议论纷纷。</p>
“大家安静。”拍卖师的脸上又泛出了红晕，他情不自禁地有些激动，价格越高，佣金越高，他拿的提成也越多。当然，他不能在拍卖场上怂恿大家竞价，要时刻保持中立！</p>
“185万，第一次。”拍卖师再次冷冷地说。</p>
“185万元，第二次。”</p>
淳于兰激动得有些坐不住了，她走出座位，站在一旁观看。</p>
这时，有人又举牌了。</p>
举牌的是上官先生。</p>
“190万元。”上官先生铁青着脸，但仍不失风度地高喊着。</p>
“195万元。”“白面书生”寸步不让。</p>
淳于兰看见上官先生失落地一怔，很有些出乎意料的样子。</p>
看来，今天三位收藏大家是棋逢对手了！</p>
“200万元。”于木再次顶了上来，他喊的声音有些颤抖。</p>
淳于兰想，这三位收藏家倒不是缺钱，也不是不愿意出高价，而是希望买到物有所值的东西。一掷千金，不是收藏家干的事，而是暴发户干的事。准确估价，物有所值的叫价才是收藏家要干的事。于木他们今天的心理价位显然是“105万元”，因为有竞拍黑马出现，让这三位收藏家大跌眼镜了。</p>
古董本无定价，有人想买，价格就出来了，那个愿意出最高价格买走的人，就是这件古董的新藏家，古今中外，概莫能外！收藏界的冷酷和无情，往往能在不经意间，让一个满腔热情的收藏者，垂头丧气，空手而归！</p>
“205万元。”“白面书生”的这个竞叫加价，打断了淳于兰的遐想，让她震惊不已，虽说竞拍价格越高，她越高兴，因为她的获利高。这不，一个BJ七环以外的二层小洋楼到手了。但淳于兰也为那三位翎管收藏家们揪心，毕竟大家都是朋友了，她也不忍心让他们不断割肉。</p>
“215万元。”上官先生高举起自己手中的牌子，一次加价“10万元”，显然是拿出胜负手了！试图一举收官！</p>
“240万元。”“白面书生”不紧不慢，轻声报出了竞价，一次加价“25万元”，也试图收官。</p>
“240万元，第一次。”</p>
“240万元，第二次。”竞拍师兴奋得脸上渗出了大滴的汗珠。</p>
“啪！”竞拍锤落地。“白面书生”如愿以偿。上官等三位收藏家一脸的沮丧和晦气，面面相觑，似乎有些茫然不知所措。</p>
出于记者的职业敏感，淳于兰非常好奇这位“白面书生”为什么非要竞拍这根翡翠翎管？</p>
她走向这位“白面书生”，礼貌地和他打招呼。</p>
“我是这根翡翠翎管的主人，如今，这根翡翠翎管的主人换成你了，祝贺啊！”</p>
“哦”，“白面书生”一怔，很快他说：“那么，你就是淳于兰小姐了？”</p>
“这家伙怎么还知道我的名字？”淳于兰心里暗暗思索。</p>
“我是淳于兰，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p>
“我父亲是你们《春明晚报》的忠实读者，他很喜欢你们报纸的收藏版，就是从你的翎管介绍文章中，我父亲喜欢上了清代翡翠翎管。这次，我是受家父之托，竞拍这根翡翠翎管的。我父亲说，一定要买到，不惜任何代价！现在，我们终于如愿以偿了。”</p>
“哦，是这样！”淳于兰低声自言自语着，很是惊讶。</p>
拍卖会很快就结束了。</p>
散场时，上官和于木向淳于兰走过来。于木问她：“这小子是干什么的？怎么这么一根筋！”</p>
听了淳于兰的介绍，上官和于木也惊讶了。</p>
“淳于兰，看来你的报道，培养出了一批我们的竞争对手啊。</p>
上官先生颇为不满又不无揶揄地说。</p>
“这个，我也没有想到，如今有钱人很多都青睐古玩收藏市场，不惜一掷千金，玩的就是心跳，你们可不要小觑哦。”淳于兰笑着回答。</p>
“关键是规矩被打破了。价格不取决于我们这些收藏家了，而是取决于那些暴发户了！”于木无奈地说。</p>
“市场经济，就是如此残酷。”淳于兰有些无奈地说。</p>
这时，他们没有想到，那位“白面书生”也径直走过来了，他说：“淳于兰记者，你认识上官先生和于木先生吗？”</p>
“这不，两位都在这。”淳于兰指着一脸丧气的上官和于木，笑着对“白面书生”说。</p>
“白面书生”抬手向二位施礼，从身上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封信，一边递给上官先生，一边说：“这是家父给二位大收藏家的邀请函。”</p>
“什么？”上官先生惊叫出声。于木也吃惊地望着“白面书生”。淳于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p>
“白面书生”父亲的来信是这样写的：“淳于兰记者并转上官先生和于木先生：如方便，盛情邀请二位收藏大家来舍下小聚，共话翡翠翎管收藏之乐趣，探讨‘和珅收藏翡翠翎管”的去向。顺颂，便安！诸葛瑜亮”</p>
哦，老先生叫“诸葛瑜亮”。看来他的父母当年喜欢诸葛亮和周瑜。</p>
“我就不去了，于木，你代表大家去会会老先生吧。”上官端着架子对于木说。</p>
“还是一起去吧，家父正期盼着呢。”“白面书生”非常诚恳地一再邀请着。</p>
“我最近太忙，于木，还是你去吧。让淳于兰陪你去。”上官这次说得非常坚定。</p>
“好吧，我去会会老先生。”于木说。</p>
淳于兰对“白面书生”说：“于木先生曾经是你这次拍到手的翡翠翎管的第一个主人，他先去会会你的父亲，是最合适的。”</p>
于木赶紧说：“哦，我可不能算是这根翡翠翎管的第一个主人。它的第一个主人应当是和珅，第二位主人是纪晓岚。我只能说是这根翡翠翎管出土后的第一位主人。”</p>
“白面书生”微笑着，对上官先生不能前来，略感遗憾。</p>
大家商量好，会面定在下周一下午2点，在诸葛先生家。</p>
上官先生告辞先走了。</p>
周一下午2点，“白面书生”约请淳于兰和于木去白石桥附近的“名竹茶楼”喝茶，说是有些问题请教他们。</p>
淳于兰笑了，对“白面书生”说：“喝茶可以，但是你不要以为我是什么翡翠翎管收藏专家哦。于木才是这方面的专家。”</p>
“白面书生”说：“茶楼是我们家开的，你帮我同收藏家们牵线搭桥，请你喝茶表示一下我们的感谢也是应该的。家父也在茶楼等着你们呢。”</p>
什么？这倒让淳于兰很吃惊。</p>
“你父亲怎么会在茶楼等我？”淳于兰有些不解地问。</p>
“我父亲知道这根翡翠翎管的主人是你，很期待和你见个面。他很想知道有关这根翡翠翎管的详情。”</p>
那好，恭敬不如从命。</p>
“名竹茶楼”在紫竹院旁的一个独院内，主建筑是一座二层小白楼，庭院不大，一步一景，颇有苏州网狮园的景致。</p>
淳于兰和于木随“白面书生”上了二楼，在“三潭印月”包间落座。这是一个VIP大套间。外间是一圈白沙发的西式会客厅，内室是品茶室，中国古典装潢，博古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鼻烟壶。看来，诸葛先生喜欢收藏鼻烟壶。</p>
“白面书生”让淳于兰和于木先在会客厅稍事等待，他问大家：“先喝茶还是喝咖啡？”</p>
“在这间漂亮的西式会客厅，我还是先喝一杯咖啡吧，来一杯卡布其诺，最好再来一小盘西点，我有些饿了。”淳于兰不客气地说。</p>
于木要了一杯茶。</p>
不一会，一位穿旗袍的娇小俏丽的女服务员端来了咖啡和茶，还送来了一盘西点蛋糕。</p>
淳于兰端着咖啡，站在客厅的沙发前，凝视着沙发背后墙上挂着的一幅油画。这是一幅达·芬奇1519年作的《丽达和天鹅》油画的复制品，画上的美女抱着天鹅的鹅颈，优美自然，栩栩如生。应当说，这幅油画临摹得非常精致，显然是一位油画高手临摹的。</p>
在这幅油画对面的墙上，是一幅当代摄影家“颐和吴老”的摄影作品，画面是巨幅颐和园佛香阁雪中全景图，画面中松柏的树枝都看得清清楚楚，气势非常壮阔！看来，老先生还喜欢摄影作品。</p>
这时，门开了，一位西服革履的睿智老者走了进来。</p>
淳于兰向老者望去，见他没有戴领带，西服上衣的领子做工非常精致，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人们常说，西服看领口，就知质量档次的高低。</p>
老者笑容可掬地和淳于兰打招呼：“哦，淳于兰小姐，你总算从报纸上走下来了，让我得窥真容，你果然很漂亮哦！”</p>
老先生夸自己，淳于兰听着心里非常舒服，指着于木向他介绍说：“这位是京城翡翠翎管收藏家于木先生。”</p>
“哦，于木先生，鼎鼎大名如雷贯耳啊！”老者边说，便向于木伸出了手。</p>
“诸葛先生，幸会！”于木和诸葛瑜亮的手握在一起，两人不觉地相互凝视了片刻。</p>
“白面书生”说：“我父亲很想就翡翠翎管问题，求教于木先生。”</p>
“呵呵，翡翠翎管我也只是略知一二，谈不上求教，大家相互切磋。”于木居然很谦虚地说。</p>
“如是我闻。”诸葛瑜亮冷不丁吐出了4个字，淳于兰几乎没有听清，也没有听懂。</p>
“哦，看来诸葛先生喜欢《金刚经》？”于木反应很快，他边说边露出了笑容。</p>
“请于木先生这边移步。”诸葛瑜亮一怔，手指里屋，把于木和淳于兰往里屋茶室请。</p>
进了茶室，于木惊讶地望着正面墙上说：“哦，好一幅漂亮的《金刚经》啊！”</p>
淳于兰这才注意到，茶室的墙上挂着一幅鸟篆体金刚经。</p>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p>
于木流畅地念着，看来这家伙还懂点鸟篆体。</p>
于木对诸葛瑜亮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看来你也是个高人！”</p>
“哦，请问这‘世界’为何意？”诸葛瑜亮狡黠地问于木。</p>
“‘世界’是古代印度人的宇宙观，据《金刚经》所言，‘世’指时间，‘界’指空间。”于木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p>
“那‘大千世界’呢？”诸葛瑜亮又问。</p>
“据《金刚经》所言，以须弥山为中心，九山八海交相围绕，海的四面各有一洲，四周外以铁围山为外郭，这就是一小世界。合一千个小世界为小千世界，合一千个小千世界为中千世界，合一千个中千世界为大千世界，总称三千大千世界。在佛教的宇宙观中，三千大千世界乃一佛所教化之地，故又称一佛国土。”听了于木此言，淳于兰真是暗暗地为他叫绝了。</p>
诸葛瑜亮轻轻地飘来一句“你也是高人啊！”“先生喜欢喝什么茶？”诸葛瑜亮接着问。</p>
“莫干山云雾茶，不知老先生这里可有？”于木显然和诸葛瑜亮较上劲了。</p>
诸葛瑜亮略微一怔，然后颇为轻松地接过话头说：“有，当然有，茶室没茶，那叫什么茶室？”接着，他又问：“你怎么会喜欢喝杭州莫干山云雾茶？”</p>
“上世纪70年代，我曾在BJ一家小工厂当工人，工厂派我到上海汽车电机厂学习刀具和量具技术。周日闲暇时，我曾多次到苏杭游历，数次登上过杭州莫干山，在翠竹满山、云雾缭绕的剑池边的茶舍，喝过莫干山云雾茶，惊奇于该茶的清香醇爽，从此一生喜爱！”诸葛瑜亮听罢，面露惊诧之色。显然，于木的这番自述，让诸葛瑜亮动容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