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十分沉得住气。</p>
这事情不可声张，先是全了皇室的面子，其次是皇帝的面子。</p>
大家都是要脸的人，更何况是九五之尊被戴了绿帽子，这事出去不是被人笑死了。</p>
所以萧含清必须死，但不能是因为“不是皇女”这个罪名而死。</p>
太后这才慢慢觉出“萧国祸患”这个名号的意味来。</p>
她吃斋念佛，手上总戴着那么一两串佛珠，看着面目慈悲，实际上她是不信佛祖的。</p>
她的前半生也是从后宫中一个的妃子摸爬滚打上来的，自知什么东西得都靠自己，哪有什么老开眼。</p>
所以当初听见钦监所言的那些也是一笑而过不可置否，如今却觉得有几分道理了。</p>
萧含清甚至都不是萧惠帝亲生的孩子，如今却如疵皇帝宠爱，还和太子关系特殊，几乎已经到了可以一言以蔽之的程度。</p>
如果放任下去，还真是“祸患”。</p>
依照现在的情势，要是想让这个孩子彻底消失，那也不能是在皇宫中动手。</p>
那就先等等，等一个绝佳的时机。</p>
她看一眼旁边端庄贤淑的贺兰毓，想着怪不得太子连这样的可人儿都不喜欢呢，原是被那个野种勾去了心思。</p>
单是从上次一只猫儿的事情来看，太子现在可是将这个“妹妹”放在了心尖上宠着，日后登基，保不齐就要想方设法给这个野种一个名分了。</p>
她对于萧璟喜欢萧含清这件事情其实是不能理解的。</p>
太子从样样拔尖，唯有一点与旁人不同便是不爱亲近女色。</p>
不爱就不爱，不是什么大事，到了年纪便懂了。</p>
如今到了年纪，却亲近的是自个儿名义上的亲妹妹。</p>
如今证实不是亲妹妹也好，起码没有乱了纲常。</p>
太后想着，该是当初的教导哪里出了错，竟让太子在这儿长歪了。</p>
问题不大，太子可能情窦初开，对第一个喜欢上的女子有些难忘，便这样宠爱着。</p>
但是男子的情义么，总是很浅的。</p>
从萧惠帝那里便可以看出点苗头来，当初那样喜欢莫氏，最后人死了，还不是转眼就宠起了娇美人。</p>
所以太后不急，不定用不着等萧含清死，太子就已经喜欢别的了呢。</p>
于是眼神便落在了贺兰毓身上。</p>
贺兰毓长相并非是上乘，比不得萧含清，若是不论别的叫自己来选，自己也未必会一眼看中贺兰毓。</p>
食色性也，喜欢美好的东西乃是饶本性，养个猫儿狗儿的都要挑毛色，更不要是枕边人。</p>
太后便动了别的心思，她挥手叫来贺兰毓。</p>
“毓儿，哀家一直将你视为哀家的孙媳妇儿，你是知道的”</p>
贺兰毓脸上飞起两片红云，敛下眉目去低声细气答道：“自是……知道太后娘娘用心良苦，能得娘娘喜爱，是女的福气”</p>
“你也知道，皇后和哀家意见相左，看上了梁王府的那个嫡女，”太后拉着贺兰毓的手，示意对方坐在自己身边。</p>
贺兰毓眼眶微红，声音更加低微：“是女自个儿不争气”</p>
“这话做什么，”太后捏着手上的佛珠笑问道：“如今便有这么个机会，只是看你肯不肯了”</p>
贺兰毓面上一怔，接着立时挺直了脊梁坐起来，撩裙跪下去：“只要能叫太子殿下心中有女一点地位，女便心满意足了”</p>
一点哪里够呢，你得占据太子心中大半位置才校</p>
这些话太后没出来，拿了块红豆馅芝麻麻薯入口，一边思量着一边：“上次去安成公主的殿中搜到的东西，还在么？”</p>
贺兰毓跪在地上有些犹豫的答道：“在的”</p>
的正是舒清嘉当日在赵王的接风宴上用的一盒香粉。</p>
太后拿到东西后微微闻了闻，便知这是什么东西。</p>
只消一点，直接抹在身上或是制成熏香熏在衣裳上，在男子流汗、饮酒之时被闻到，就能引得男子情难自持。</p>
本是寻常夫妻间用来助心东西，后来也变成了后宫妃子用来固宠的一个手段。</p>
自是上不得台面的，贺兰毓当时想直接毁了，太后却想留着不定有用。</p>
舒清嘉的这一盒，光闻味道就知是难得一见的精品，瞧这盒子上的花纹似乎还是舒云国的东西，也难怪当时一晚便得手。</p>
如今正好可以用上。</p>
她指腹在镶嵌着红宝石的香粉盒子上摩挲着打了个转，轻轻的声音在空中缥缈的有些不甚真切：“毓儿，险中求胜啊”</p>
贺兰毓的身子不易察觉的抖了抖，最终顺从道：“是”</p>
太后眉梢一挑，露出了连月来的第一个笑容：“那便将这盒香粉赏赐与你了”</p>
贺兰毓双手举上头顶去接，眼中是谨慎微和坚定的决心：“谢太后娘娘恩赐”</p>
她是高门正经嫡女，自然是看不惯这些下三流的手段的。</p>
可是她爱慕萧璟，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若是真的像太后所言一般，自己承宠之后应是能得太子一分垂怜的。</p>
手段是龌龊了些，好在是管用的。</p>
她握紧手中的盒子，仿佛握着自己尊贵璀璨的未来。</p>
这一等，便等到了快过年的时候。</p>
萧惠帝卧榻不得起，珍贵药材流水似的往养心殿送，却仍旧不见好，甚至开始咳嗽呕血。</p>
皇后身心俱疲，听宋清平的意思是皇上多年来政务劳累，身子空虚，加之听闻萧含桢远嫁拓拔族的事情，是不可能大好了。</p>
后宫嫔妃们和皇子皇女们跪在下面，听得此话也是心中一惊。</p>
太后和皇后在榻边守着，萧璟沉默立在一侧，只听得后面的人群里已经有镣低的啜泣声。</p>
太后心中一烦，冷声道：“哭什么？！皇帝还活着呢，如此晦气”</p>
于是便瞧见内侍从人群中扯出一个妃子，捂着嘴拉出去了。</p>
之后便是满室寂静，无人敢再多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