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罗清凤停下脚步,思虑不定的时候,车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那个男子跳下车来,侍立在一边儿,不住地以眸光偷瞟罗清凤。</p>
车中竟还有人,一道女声传出:“你可是姓罗,名清凤?”</p>
“正是,不知……”</p>
“你不要问我是谁,我知道你是谁就好了,你奶奶可还好?”车中人打断了罗清凤的问话,不顾她的疑惑,径自追问。</p>
“奶奶身体康健,敢问,可是故人?”罗清凤想,许是奶奶认识的故交?不然怎会开口便问奶奶。</p>
“只是认识罢了。”车中人的回答明显不可信,但显然对方并没有解释的意思,继续说道,“你能够考取殿试第三,文才也是极好,如此,也不愧对罗家祖先,那荷包中的银钱是给你的,你尽管收着。如今你身为翰林,以后可有什么打算?”</p>
罗清凤压下疑惑,答道:“并没有什么打算,翰林职务清闲,正合我意。”</p>
“嗯,如此也好。”似乎惆怅地应了一声,车中人又问,“那你可有什么心愿?”</p>
“家中安康便是我最大的心愿。”罗清凤虽不解那言语中的意思,却还是直白地回答。</p>
“……”车中久久无言,若不是这里足够安静,罗清凤确定自己刚才的回答并没有小声,还要以为车中人是没有听见哪。</p>
静默半晌,车中一声叹息,说:“天不早了,你早些回家吧!回去后不用对你奶奶说起我,也不要多问。”</p>
这叮嘱来得奇怪,但听到这样的话,九成九是认识的人了,说不定是原先和奶奶有什么过节,或者有什么不好说的,然后以后再不交往,可,听那个声音年轻,并不似奶奶那等年纪的,难道是故交之后?</p>
罗清凤停在原地胡思乱想,在过年的时候给压岁钱是长辈的专利,她说荷包中的钱是给自己的,在这种时节,也唯有压岁钱一说了,那,她便是长辈了,是亲戚家的吗?据罗奶奶口中说罗家原是大家族,也保不准有一两个亲戚流落在外,而她反复问自己打算心愿,大概是想要帮忙满足的吧!</p>
这样一想,又觉得有几分错失良机,可细细想来,还真是没有什么可以称作心愿的,如今的官职既然不准备晋升,也不准备有什么大的企图作为,其他诸如健康快乐也不是别人可以赋予的,确实无可说。</p>
青布驴车缓缓离开了面前,帘子晃动,车中似乎有人在向外张望,罗清凤凝神去看,却什么也没有看清,恍惚似看到一双明眸,到底是谁呢?</p>
这样的纠结等到回到家自然烟消了,屋中的橘色灯光柔和而温暖,一进屋来,便看到韶光的微笑,脱了皮裘,换了衣裳,再坐在暖和和的炕上,竟觉得懒洋洋的,一动也不想动,对路上的奇遇也只当做笑谈说给韶光听听便罢。</p>
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不求人的时候自然可以不卑不亢,底气充足,既然如此,也无所谓有旧无旧。</p>
倒是那位大皇女,她所问的话,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而最后的那句问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怀疑自己男扮女装?这样一想,又觉得当日牡丹宴上,向明辉的确有瞪视自己的原因,那本《梁祝》怕是也让他得了不少人异样的眼光吧!</p>
遥想当日牡丹宴上的那冷情傲然的风采,那一曲幽咽呜泣的洞箫曲,可是一曲成谶的丧曲?那般清冷,似早已埋下的哀愁暗恨纠缠凄凉。</p>
叹息未已,回眸而视,韶光正坐在灯火处抄录诗句,似有所感,停笔回眸,微微一笑,眸光流转,竟也似有万千风华刹那绽放。复又用功,认真书写,柔和的光晕照射在身上,那清秀的容貌也沉稳起来,气质端方。</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