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迪道：“这是自然。只是这两年的冷清日子，着实难熬。”</p>

李唐语众心长地道：“你还年轻，不要只想着这些玩的东西。趁着王宣抚这里的太平岁月，多练画艺，才能够自成一家。再者说了，你也到了婚娶的年龄，要多存些钱。”</p>

李迪道：“说起赚钱，我倒想起一件事来。听张提举说，宣抚要建一处专门制售颜料的地方。这里的颜料，不但有我们作画用的，还有染布用的。这些事，我们作画的人最清楚。提举说，若把我们制颜料的法子献出来，可得重赏。”</p>

李唐听了，想了想道：“画师用的颜料，有的是买来，有的则是自己制作，许多价钱不菲。要不要献出来，此事可得仔细考虑。政和三年，王希孟绘千里江南图，用的石青、石绿俱是名品，非皇家哪里敢用？”</p>

李迪道：“阿爹，你也知道，好的颜料皇宫才有，官家的东西。宣抚制售颜料，自然也是官家产业，我们卖过去又有什么？以后颜料可以随意买到，对我们画画的人也方便不少。”</p>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张择端洗浴罢了从屋里出来。全身换了新衣服，人一下精神起来。</p>

到棚子下坐了，李迪倒了酒，三人举杯畅饮。</p>

酒过三巡，张择道：“靖康之乱后，如我一般流落各地的画师还不知有多少。王宣抚恢复西京，又大败金军，洛阳一带自是安定下来。我们应该各处寻访，把流落的画师找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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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唐道：“张提举正有此意。听说这还是宣抚提出来，准备派人专门去做的。道君皇帝建画院、画学，当时人才济济，何其盛也。到了靖康，金贼南来，他们哪里识得画好画坏？一切都毁于一旦！”</p>

张择端道：“画师里命好的，逃到南方，或者如你们一般到了宣抚手下。有那命蹇的，如我一般，落到了金人的手里，还不知道有多少。金人南犯，迁了许多京西路百姓北上，许多都流落河东。现在河东路一半已入宣抚手中，里面必然有许多的杰出人物。”</p>

李迪道：“此事倒是不难。只要舍得花钱，要不了一两年时间，就全都聚到洛阳来。这几年我们在襄阳，观宣抚的为人，是个舍得花钱的。提举画院的，是宣抚姐夫，还怕没有钱吗？”</p>

李唐笑道：“倒是忘了，我们这个提举，书画技艺一般，身份却非比寻常。以后我们画师，虽然比不得道君皇帝的时候威风，也不会差了。”</p>

张择端听了，问起提举的身份。</p>

李唐道：“这个提举，出身官宦人家，父亲中过进士做过官的。金贼来了，带着母亲南迁，逃到襄阳。他自小家传会绘画，到了襄阳，开了个书画铺，赚钱养家。后来认识了宣抚姐姐，双方看得入眼，便定下了亲事。若起绘画的技艺，倒是一般。但他天生了一副慧眼，书画是好是坏，一眼就能够看出来，可瞒不了他。”</p>

张择端道：“这么个人，提举画院倒是合适。若是个外行来，我们倒是难做。”</p>

李唐听了笑道：“外行也没有什么，只要不压迫我们画师，就是好的。怕的是明明不懂，却要装懂，搞得我们画师难做人。宣抚定的书画院，是半官半民，本来管的就不多。画得好的，能够多赚钱。那些画的不好的，只能拿官府的俸禄，画卖不出去。提举管画院，只是要做些官府的事，其他的管了做什么。”</p>

李迪和张择端两人听了，一起点头称是。按在襄阳的经验，王宵猎不会为难这些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