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红泽电机厂被美资收购了,而且开始大规模招募高水平的技术人员和技工,安河电机厂的总工胡志忠心里很疼了一阵。
前几年,安河电机厂的经营陷入困境,技术处也就陷入了无技术可研发的境地。后来,好不容易来了一家大秦集团,表示要兼并安河电机厂,并且提前启动了铈基稀土永磁电机的研究工作,胡志忠可谓是老夫聊发少年狂,颇为兴奋了一段日子。接下来的事情,则给胡志忠浇了一瓢冷水,大秦集团的兼并被否决了,改由一家名叫小原机械会社的日本企业,完成了对安河电机厂的兼并。
在兼并之初,胡志忠还存着一些幻想,觉得日本企业应当也是非常重视技术研发的,没准会比大秦集团投入更多的精力进行新型电机的开发,也可能会从日本带来一些新技术,让大家开开眼界。谁曾想,小原会社兼并安河电机厂之后,采取的是限产降耗的策略,非但没有扩大生产规模的意思,甚至连原有的一些生产业务都在收缩,摆明就是没打算好好做下去的意思。
胡志忠专门去找过小原会社派来的日方负责人小仓光政,向他提起稀土永磁电机研发的事情。小仓光政对胡志忠倒是非常客气,一口一个“胡桑”,但对于胡志忠提出的要求,他却是牙关紧咬,丝毫不肯接受。胡志忠问起其中的缘由,小仓光政告诉他:小原会社并不认为铈基稀土永磁材料有什么应用前景,稀土电机的研发,小原会社有自己的想法。
胡志忠也曾通过陈昊找过刘序平,想通过这位擅长于曲线救国的翻译官向小仓光政吹吹风,让小仓光政对稀土电机提起注意。让他更为失望的是,刘序平的回答比小仓光政更为冷淡,按刘序平的观点,日本人比中国人聪明得多,技术也高超得多,人家都不看好的东西,我们有什么资格去提建议呢?
胡志忠完全绝望了,他开始计算自己的退休年龄,想着再混上几年就踏踏实实离开工作岗位,回家里含饴弄孙去了,什么稀土、什么电机,就让它们成为自己生命中的一片浮云吧。
带着这种想法的胡志忠,开始研究起养花、钓鱼的技巧,不再提起有关技术开发的事情了。倒是他的助手陈昊最近蹦得比较厉害,三天两头与刘序平一道陪着小仓光政去喝花酒,然后到舞厅去找风尘女子探讨人生真谛。胡志忠眼看着陈昊一天比一天更像日本人,说话做事都是一股日本作派,也只能摇头叹气,不好多说什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红泽电机厂正在招工,准备大干一场的消息,胡志忠想到自己已经赋闲,心里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厂里已经有一些人蠢蠢欲动,打算到红泽电机厂去碰碰运气。当然,在最终的结果出来之前,这些人还不敢在厂里过分张扬,一个个像当年游击队躲鬼子一样,瞒着小仓光政以及刘序平、陈昊等一干“皇协军”,偷偷地跑去应聘,再偷偷地回来与信得过的同事们商讨如何与对方谈判待遇等事。
胡志忠在厂里有着很高的威望,因此也有不少人私下里打听他是否有跳槽的意思。对于这些询问,胡志忠的回答不外乎两点:第一,他非常支持别人跳槽到红泽厂去;第二,他自己没有这个打算,因为他觉得自己岁数已经不小了,折腾不起了。
他的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一个神秘的电话打进他办公室的时候为止。
“胡总工,我是小孙,你最近还好吧?”
电话里,孙玉智的声音透着亲热,让胡志忠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是孙教授啊,我现在还挺好的,怎么样,你最近又有什么成果了吗?”胡志忠反问道。
孙玉智道:“唉,什么成果不成果的,倒是有一篇文章被物理学报接受了,提了一些修改意见,不过我自己最近有点忙,顾不过来,正在让实验室里的几个助教帮着修改呢。”
“物理学报?这也是TOP10的期刊了吧,恭喜孙教授啊。”胡志忠由衷地说道,他是在企业里搞科研的,对于**文并没有太多的要求,所以对孙玉智的成就只是感到高兴,倒没有什么酸意。恭维之后,他又随口问道:“孙教授,你最近忙啥呢,什么事能比在物理学报发文章还重要?”
“都是一些俗事。”孙玉智夸张地叹着气说道,“我有一个过去在工业大学时候的同事,出国留学,现在当了一个什么美国赛米公司的财务总监,回中国投资来了……”
“赛米公司?”胡志忠心中一凛,“是那个收购了红泽电机厂的赛米公司吗?”
“怎么,胡总工也听说这件事了?”孙玉智假装吃惊地问道。
“我当然知道,都是同行嘛。”胡志忠道,他隐隐猜出了孙玉智给他打电话的意图,不过也不便直接说出来,只是问道:“怎么,孙教授也参与了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