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闹着,丫鬟进来禀告,“御医来了。”
周老夫人命人将芝兰和童妈妈拉下去,等着御医来给周十九看伤。
周十九的伤虽然红成一片看着吓人,好在处置得当并不严重。
琳怡的小匣子里药是最全的,没事的时候经常拿出来摆弄,橘红在旁边伺候着也渐渐熟识,这才能很快将药找出来。
琳怡低声询问,“什么时候才能好。”
御医躬身道,“明日就会大好了,不过要想好利索也要四五天。”
虽然这样说,毕竟是在自己家里受了伤,就算再好脾性的主母,这次也要整治府里。橘红送走了御医,琳怡将巩妈妈叫来,“这次要彻底查个清楚,凡事有存心惹事的都让牙婆子领出府去。”芝兰怎么知晓蛐蛐儿进了大厨房,这里面定然有人帮忙。
巩妈妈应下来,“您就放心吧!”
周老夫人想要安插人手进郡王府,也要看她答应不答应。就算送个人进来,到时孤立无援只要小有动作就能被觉察。与其防着别人倒不如提前布置。
琳怡回屋里给周十九换药。
巩妈妈在旁边看得分明,之前长房老太太还怕郡王爷不真心待六小姐,这次回去她要将府里的事说给长房老太太听,长房老太太定能心安了。要知道这种情形她可是从来没见过的啊。
……
周老夫人房里,甄氏气得手也抖起来,芝兰这贱蹄子竟然敢在她眼皮底下勾引老爷,怪不得听说童妈妈出了事,小蹄子那般高兴。
甄氏几乎将长长的指甲攥断,在场人都能看出来童妈妈说的话不假。
本来想看戏的人却最终被旁人笑话。
周老夫人眼睛不抬。
甄氏丢了脸面不愿意在提起这档事,“郡王爷对陈氏可真是好,连自己的伤都顾不得。”想要让他们生出嫌隙恐怕不容易。
周老夫人淡淡地看了甄氏一眼,“陈氏管家妥当,凡事没有半点错处。就算郡王爷这样宠着她,外面人也说不出什么。”
周老夫人是暗指芝兰的事她处置不当,甄氏不禁脸上一红。
周老夫人道:“元景若是真没有纳妾的心思,你就算送上前他也不要,若是他动了心,你藏着掖着又有什么用?到头来只会落得让人笑话。”
说到这个甄氏就眼睛红起来,“娘,不是我不愿意,我是怕了老爷,别看老爷平日里威武却耳根软,万一宠上哪个狐媚子,听了她的话……我和全哥要怎么办。”
在甄氏眼里但凡是比她年轻漂亮就都是狐媚子。
甄氏委委屈屈地哭,周老夫人好像没听见似的,“整日里就盯着漂亮的丫鬟和元景,别忘了管好你的中馈。”
甄氏的哭声一下子止住了,“娘的意思是……”
周老夫人道:“你屋里的事,别人说不定比你更清楚。”要是陈氏没有听到些消息,怎么能让童妈妈来对质,“祖宅那边的事闹到了康郡王府,看以后你们还有什么脸面过来。”
周老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冷,甄氏的一颗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
回到周家老宅,周大太太甄氏利落地让婆子将童妈妈押去了庄子上,是有名的那个收成不好,佃户常闹事的庄子。周元贵想要替童妈妈说说话,甄氏却好像视而不见似的,处理完了就回去了房里审芝兰。
周元贵回到郭氏房里,哭丧着脸坐在一旁,郭氏上前好生劝着,“我平日里说老爷也是为了老爷好,怕的就是会有今日,现在童妈妈要被送去庄子,娘也气得责骂老爷,我去替老爷求情也是被娘训了出来。”
郭氏边说边用帕子擦眼角。
周元贵看着妻子委屈的模样,怒气也缓和了变成了心软,“好了,好了,我也没说你。今天的事都怪我,连累你受了委屈。”
“都说我没管好内宅,”郭氏扭头不愿意面对周元贵,“娘也说我没有好生劝老爷,我现在劝老爷,收收心吧,别再玩虫了,否则我在家里也要抬不起头来。我就算不娇贵也有脸面在那里。”郭氏的手捏的青白。
周元贵看着妻子家常穿的半新不旧的衣裙,再想想自己从妻子手里拿银子,妻子虽不愿意却也没有去母亲那里告状,无论有什么委屈都吞在肚子里,平日里辛辛苦苦地帮着嫂子管家,到头来没有落下一句好话。
周元贵狠下心将童妈妈的事抛在脑后,“是我不好,我日后就改了。总不能让你跟着我也受责骂。”
郭氏脸色仍旧难看,“我不图老爷能改,老爷只要能让我在这个家抬起头来。”
周元贵急忙道:“能抬起头来,能抬起头来,等过阵子我求母亲给我找份差事,我一定好好干。”
郭氏迟疑地道:“老爷记住今天的话,我也就知足了。”
……
周十九的烫伤养了两日果然就好了,琳怡脚上的水泡也不见了,再也不必小心翼翼地套袜子。
巩妈妈手脚很快,将大厨房彻底整治了一遍,牙婆子进府领了两个丫头出去之后,巩妈妈觉得无论走到哪里后背都少了一双眼睛窥视。
这样一来做事都觉得轻松起来。
周大太太甄氏这几日过的就没有这样轻松。周元景回府之后大吵大闹了一番,非要将芝兰收房,甄氏不肯大骂芝兰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周元景就冷笑着问甄氏,哪个是里?哪个是外?芝兰本来就是陪嫁丫鬟,做通房顺理成章,甄氏不肯就是善妒,犯了七出之条。
甄氏大为后悔,应该在周元景没有回家之前就将芝兰解决了。
周元景被逼急了提出来,康郡王刚成亲时还安排了两个通房,他屋里连一个也没有。
巩妈妈笑着道:“大太太也是想不开,通房不通房的不过是个说法,不安排通房,背地里偷偷摸摸的。郡王爷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倒是提做了通房,可是郡王爷连伺候也不用她们了。”
自从周十九烫伤之后,巩妈妈总是时常提起周十九的好处。
可是琳怡却觉得周十九的笑容半真半假。毕竟是姻家进京的紧要关头,周十九这样待她,是想要她站在他那边去。身边躺着一个聪明人,她不得不时常保持警醒。
琳怡让人准备东西明日回娘家看长房老太太。
长房老太太这边在郑家听着郑老夫人说话,手心里捏了一把的冷汗。
郑老夫人道:“当年广平侯虽然被夺爵,好歹现在也拿了回来,要不是你问起我,我也不会将这些话说给你听……”说着顿了顿,“你要保重身子,别想的太多。”
陈家长房老太太靠着罗汉床,手肘只在矮桌上,手里的佛珠长长地垂下来,蹭着姜黄色妆花锻的褙子,脸上的神情僵硬,“这么说这事是真的了?我们老侯爷是因替皇后娘娘母家说话,才被夺了爵。”
郑老夫人这时候也不好瞒着,就将自己打听来的事说了,“我听来的就是这样。福建那边都闹开了,从前福建水师失利都是因国舅主战……白白葬送了那么多条性命,福建那一带一度人人戴孝,家家捧幡。”
所以这次琳怡向皇后娘娘靠拢才这样容易。
郑老夫人目光谨慎起来,“我听老爷说,恐怕之前国舅爷真的是被冤枉的,国舅爷没有贪墨,朝廷的银子都用在了筹建福建水师上,福建水师会惨败,是因大意冒进之故,当年皇上要亲政,太想打赢这场仗……反而……”
也就是说皇后娘娘的母家是替死鬼,真正犯错的是皇帝。现在皇帝复了广平侯的爵位就是想要卷土重来。
她们陈家被复爵,其实就是一颗棋子,长房老太太仔细想这些来龙去脉,兀然抬起头看郑老夫人,“老东西我问你,康郡王是不是早就知晓这件事。”康郡王用了那么多心思娶六丫头,是不是就看准了这一点。
“这……我可不知晓,”郑老夫人忙摇头,“当年的事我也是真真切切才听说的。”
长房老太太沉吟了片刻,脑子里总是抹不去老侯爷被夺爵后郁郁寡欢的模样,“郑阁老怎么说?”
郑老夫人喝了口茶,“老爷是觉得姻家说的有道理。倭寇行踪不定,我们大周朝没必要为了倭寇和海盗大动干戈,毕竟还有鞑靼扰边,藩国总是趁机制造纷争,现在动武并不是好时机。可是这些年的被动防范的确让倭寇越来越猖狂。”
郑阁老总是两边不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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